“您别动,您先听我说,”小瓦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将头枕在方父胸前。
我忽然有点莫名的心疼小瓦。
在北瓦第一眼见到她时,她那样单纯腼腆,在丰乐楼看到那张《春宫秘戏图》,她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矜持,她甚至痛恨她母亲那样的行为。可今日她却作出风尘女子的姿态,眉来眼去言语间挑逗,这该多么叫她恶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基于她对乔行远的爱、对玉奴的恨,终归是爱恨让她发了疯。
“您别动,您先听我说。”
其实方父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她将手继续攀在方父的腰间:“您应该晓得玉奴的身世,玉奴从小就没有父亲,玉奴身如浮萍,不过是想有一个家罢了!
世界之大,我跟过陈宜中,也跟过别人,跟过应龙,我一个弱女子不过想求一个安身之处,想要有一个替我挡去风雨。
但您也要掐断我这点念想,那在我离开他之前让我靠一靠,我真的累了,很累了。”
说这段话的时候,小瓦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她眼中的一片苍凉。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摧毁她姐姐的爱情,亦是在摧毁她自己。
“你只是想要生存下去吗?”
“伯父以为我爱应龙吗?像我这种姑娘不如此,又如何生存呢?”
“凭姑娘的才貌,若是与人为妾,下半生风雨无忧。”方父将手抬起她的脸。
“妾?”小瓦觉得好笑,注视眼前这个人:“谁能许我半世无忧?”
“我!”
到底是一家人,连喜欢的女子都是一个风格的,我现在终于相信唐朝那些荒唐的宫闱秘史并非空穴来风,事情已经从一个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而玉奴并不自知。
“您?”小瓦故作矜持推开他,她故意把庚帖落在府门口,按照方应龙的性子一定会进府来送的。
她拼命摇头,目光似乎看到窗外的白色衣襟过来:“这不能的,你可是应龙的父亲啊。”
“父亲又如何?姑娘并不爱他,也还没有嫁给他,现在姑娘眼前就有一颗大树,姑娘想想是依靠还是不要依靠?”
“那老爷可要保证这一生一世都不辜负玉奴,玉奴这后半生就。。。”她顺势将头埋入他的怀里,不晓得是因为羞涩还是恶心,话语却没有说下去。
于此,门口的方应龙手中的庚帖啪的落在地上,那声音如雷将玉奴一下轰醒。
方父将玉奴往地上一推,拍拍手:“你这种姑娘给老夫做妾老夫都嫌脏,空有一张脸!”
屏风后面走出方母,她绕过玉奴:“儿啊,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风尘中的女子,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刚刚娘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你要娶这样的狐狸精为妻,与你的父母决裂么?”
方应龙的眼睛似乎怔住了,眼里只有玉奴一个人。
他踉踉跄跄走过来,踩在庚帖上,跌坐在地上,嘴张开好几回才发出声音来:“你还好吗?”
“我。。。应龙,你。。。”
“啪!”
那一耳光甩在她脸上,狠到打散她的发髻。
“我没有给过你自由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方应龙起身,拍了拍白袍子上的灰:“你不是要我将你卖了吗?你去挑,你喜欢哪家青楼,我放你去!”
“不是这样的!”
“我总以为你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我总觉得女子是为男子所作践的受害者,你的那些过去我通通不在乎,通通不在乎。”我从未见过方应龙这样生气的模样,对一个女子那样嫌弃的表情:“可是你在乎过我么?”
方应龙拂袖起身,一点点往后退:“从此,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玉奴说不出一个字,她只扯着他的衣袖,她在牢里的时候也曾扯住他的衣裳求他,那时他即使抱不动她,依旧将她送去了西塍,她仰起头:“这件事我无法解释,但是应龙,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吗?”
“我不了解?陈大人如此爱你,你却打掉他的亲生骨肉,我相信你,那回在院子里你却和李兄抱在一处,我相信你,今天你和,”方应龙觉得难以启齿,打下她的手:“你当我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