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看她把海蜃合在掌内,念几句口诀,海蜃顿时变得大如扇。滴上泪水,再拿出九黎壶将一些水倾入海蜃内。我刚想问,漓羽头也不抬:“这不是酒,这是她的眼泪。”
眼泪注入海蜃挥发吐出大团白色气体来,在里面人形景致浮现前,漓羽与我们一排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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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蜃画面清晰起来,灵隐寺的大雄宝殿,佛堂烛光如星,寥寥香烟似有若无一个墨色背影双手合十长跪数丈佛脚之下。
咸淳七年初夏,天王殿外忽然天青烟雨。白衫书生方应龙仓促冒雨躲避在棵七叶树下,脚步呆住了。
殿里十方诸佛,他倏然眼里、脑里、心里都只有玉奴。寥寥的香烟升起如纱萦绕在她的容颜经久不散,紧闭的眼睛上栖了一对蝴蝶,坠马髻上别着一朵并蒂花盏。玉奴轻合着掌祈祷:愿以奴命,偿侬之幸。
天上并没有打雷,但我听见方应龙心如擂鼓。
方应龙眼睛死死盯着,简直是痴迷书本而废寝忘食的书生,但二者区别是:书生废寝忘食也许会金榜题名,痴迷美女而忘记搭讪后果就只能看着美女已经走远了。
玉奴冲到殿外发现雨已经下得大了,她跑到一缸荷叶前,折了一页,顶在头上冲进雨幕中,消散了。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抓着路人问询:殿里的观音菩萨显灵了!兄台你看到观音菩萨去哪了吗?
路人无情鄙视他:是不是下雨脑子进水了,灵隐寺供的是弥勒佛好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眼里也出观音,自此方应龙,以为看到了活的观音,觉得世上再没有这样纯洁的女子,那种滋味于心,不可名状,夜夜入梦,最后他成了她虔诚信徒。
但玉奴跟观音相差甚远,说是观音想要收服的妖精还差不多。
唐安安总结经验教训,男人找女人只要两种渠道,要么明媒正娶,要么金屋藏娇。所以既训练玉奴当大家闺秀,又培养她当青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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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玉奴的命运却被她生父改写。
她生父是个商人,有几分算命的本事,他看中一个寒门学子,觉得他从今往后必定是可造之才、官运亨通,于是不光资助而且把自己嫡女许配给学子,后来果然成为太学生员。
商人算中了结局,却没能算中那过程。
学子向来书生意气,姓陈名宜中字与权,陈宜中受算命言论的暗示、以为命运是护身符领着同窗五人发起学生运动,弹劾当朝宰相丁大全,最后遭到贬谪为军。
从商的不怕充军的,商人赶紧把嫡女另嫁了出去。谁知嫡女前脚刚嫁出去,后脚就传来陈宜中名列第二的消息。这充分说明一个道理,即使大南宋的**官员很彪悍,但命运比它还彪悍!
商人怕当官的啊,商人府里只剩两儿子,送去暹罗国变成人妖也来不及了,外头也没有生私生女,估计现在生也不现实,只好流落在外年仅十三岁的玉奴嫁过去。
所以说方应龙看上的玉奴是别人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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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却在西湖赏王莲会上遂了方应龙的心愿。
那是临安端明殿学士留梦炎举行的宴会,名目是于西湖一角栽培的外域进贡的王莲,终于快要绽放,邀请同僚、文人墨客作诗欣赏。
事实上,王莲会只是寻欢作乐套上一件风雅的外衣,再伺机替宰相贾似道敛财。
据说那王莲,叶大无比,目测直径约有一丈半宽,如大玉盘。王莲花亦稀奇,花期三日,傍晚开花美如白玉,次日变为粉红,三日变为紫红,闭合默然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