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低下头,看着第二朵红玫瑰从上方坠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折了几片花瓣,无端有些心疼。
她把头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什么地缝钻进去好躲过此刻。
但那是不可能的,特蕾莎认命地抬起头,开动脑筋,开启了话题:“陛下,这恐怕是……花吐症。”
一种流行于西大陆的病症,病人的症状是每当开口说话就会吐出花朵,如果得不到解救,病人就会在长年累月不停歇的吐出花朵中衰竭而死。
唯一的解药是病人真心所爱之人的吻。
特蕾莎在心中发出了痛苦的惨嚎:陛下哪儿来的真心所爱之人?
不知道这个条件反着来行不行……陛下真心所爱的人找不到,真心爱陛下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她胡思乱想着,心说老天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东想西想,一定是被哈利传染了。这会儿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想办法解决陛下的花吐症,不过很奇怪啊,陛下是怎么染上花吐症的?陛下最近有去过西大陆吗?还是先想想看那个苛刻的“真心所爱之人”有那些可能吧……
“你暂代政务。”皇帝说,“我先离开一阵。”
数朵红玫瑰精神抖擞地从他的口中冒出来,滚落了一地。皇帝轻轻扫了一眼,随即像是被烫着了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
特蕾莎一个激灵,从陛下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但她在真正想到答案前悬崖勒马,及时打住了。
“是,陛下。”她低眉顺眼地应下。
皇帝好像一刻都等不了似的,就在这个傍晚出发了。
他去了西大陆,驾轻就熟,停留在一个仿佛十分平凡的小镇上。
东大陆是人类的大本营,人口稠密,小镇村落遍布;但西大陆却多半都是人类以外的种族,人口稀少,成规模的城镇稀稀落落地分散在各地,数也数得过来,某些地点更是从西大陆往东大路走的人的必经之途。
皇帝就停在一个必经之途上。
他买下一个小院,又在令人在院落中种满红玫瑰,要仆人们精心侍弄这些娇贵的花朵。随即他便静静等待起来,充满耐心的,像是蜘蛛谨慎地结好了网,等待迷失在花香中的蝴蝶投入他的怀抱。
并非毫无苦楚。他的喉间总是炙渴痒痛,有时候他会恨不得把肺叶都咳出来,或者吞下一团冰,或者吞下一团火;等待又时常使他焦灼。
他偶尔会研究那些被他吐出的玫瑰,那样深切的红色,华丽而繁复的重瓣花,质感犹如绸缎;有时候他吐出的花连带着叶片,那些叶片边缘带着锯齿,他疑心就是那些锯齿和花茎上的硬毛磨得他的喉咙痒痛。
皇帝不知道那些他吐出的花究竟是什么品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玫瑰。它的花型比现有的任何一种玫瑰都要硕大和华贵,它的香气也比现有的任何一种玫瑰都要浓烈和宜人。
他从不试图保存它们,因而它们总是很快就枯萎。
他委实不在乎那些花儿,无论它们有多美,它们于他的意义只在于吸引他想要吸引的那只蝴蝶。
皇帝在夜里等到了他的蝴蝶。
院落的门没有锁,青年便从从容容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坦然得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圆月下的红玫瑰色泽深邃,皇帝站在窗前,看着那只蝴蝶轻轻巧巧地飞掠过玫瑰。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睿智的头脑背叛了它的主人,冲动地咆哮着指挥这具身体去捕捉那只蝴蝶,然而他动弹不得,因为他的四肢皆已麻木如同死人。
唯有喉间的痒痛是活着的——甚至活得太好了。
皇帝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乃至于心脏骤痛,砰砰直跳着挣脱了躯体的束缚冲上他的喉间。他战栗不止,一手撑在窗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太过剧烈的干渴和瘙痒逼迫他咳得近乎头脑发昏。
一支盛开的红玫瑰慢慢从他的口中涌出。
它有着最为柔美脆弱的花瓣和最为优雅细致的卷曲,其后还连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异常修长的花枝。它的香气馥郁而雅致,在空气中荡开时充满了动人的变幻。它是那么楚楚而惹人怜惜,尽管它的主人并不怜惜它,任凭它从口中坠落。
另一个人接住了它。
他从玫瑰园中穿行而过,爱它们的芳香和美,然而并不停留;此刻他停下了,如同多情的蝴蝶倾倒于最美的花。
青年抬起手,亲昵地吻了吻手中的玫瑰。
这一触即离的吻烙在皇帝的心上。
“你……”皇帝说。
又一朵玫瑰滑进他的口中,堵塞了他的舌头。他想吐出这朵花,青年却倾身过来,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嘴唇,舌尖轻轻挑拨他的舌头,碾压那朵玫瑰。花汁从皇帝的口中溢出,青年便一路吻到皇帝的下巴,又从下巴啄吻回到皇帝的嘴唇。他与皇帝分食了花泥,依依不舍地一遍又一遍亲吻皇帝,直到对方在他的臂弯里无力下滑,眼含泪光。
“你偷偷来看我这么多次,终于被我抓到了,奥古斯都。”青年得意洋洋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生贺。
我的生日233333
虽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