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要请陛下通融一番。想来舞者这么久未入殿,该是在殿外被拦住了。”
他说得没错,殿外隐约传来了嘈杂之声。
“陛下大可放心,舞者所用之剑,皆是未开鞘之短剑,只能用来观赏,却不能伤人。”他似笑非笑地眯了眼眸,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场中一扫,最后定格在安帝身上,“还是说南齐人并不如我北魏这般勇毅无畏,连观这小小的剑舞也心有不安?”
安帝垮了脸色,定定地打量了宇文渊一瞬。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拒绝,便是承认南齐的软弱无能了。想来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否则定会血溅当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以宇文渊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做的。
想到这里,安帝微微定了心,招手唤来身后刘邴耳语了几句。
刘邴得令,躬身退出了殿外。
很快,殿外响起一声清脆激昂的鼓声,伴随着鼓点声踏入的是一队身姿婀娜的红衫舞姬。舞姬们以轻纱蒙面,只余一双眼波流转的媚眼欲语还休地望向众人。她们皆身着大红紧身窄袖改良骑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傲人的身段,窈窕行走间胸前的饱满随之晃动,让人不免心神一荡。
舞姬手中各执一对短剑,雪白寒芒闪现,剑鞘处系着红色绸缎,绸缎绑于手腕之上。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紧接着有内侍抬上两面大鼓,又有一名红衫女子紧随入内,拿起搁在鼓架上的鼓槌,朝众人行了个礼,接着手一扬,鼓槌落在大鼓之上,急如电快如风,有急促激荡的鼓点声响起。
踏着鼓声,舞姬们手腕轻旋,手中短剑如同闪电般快速转动,如银蛇吐信,游龙穿梭。鼓点愈发急促,剑影也骤如闪电。一时间之间殿内红衣翻飞,让人应接不暇。
公仪音也目不转睛地瞧着。
本能的,她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只是现下一切并无异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瞥一眼厅内众人,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瞧着,想来也是被这剑舞的精彩给牢牢吸引住,一时无人出声。
雨点般急促的鼓声渐渐减慢下来。舞姬们眉眼轻挑,手中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这回,能看清她们手中变幻的动作,墨发飘舞间,红衣银剑,上下翻飞,恍若满殿的红叶轻漫。
不得不承认,这剑舞的确十分精彩。
公仪音下意识朝秦默看去。却见他并未认真在看歌舞,只是偶尔抬眼一观,手中把玩着白玉酒樽。似是感到公仪音的注视,秦默遥相望来,目色不见惊诧,清淡如水,嘴角一抹如勾的笑意。他轻轻一举酒樽,朝公仪音点头示意。
公仪音慌乱垂了头,一时间心乱如麻。
秦默这是何意?
自己男装时并未易容,秦默定然能认出女装的自己,可他眼中为何不见丝毫诧异?莫非……公仪音咬了咬唇,脑中一闪而过一个想法。莫非……秦默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想到这个可能,脑中闪过一幕幕熟悉的场景。
在明月夜抚上秦默胸口……与秦默同饮一个水袋……在城郊跌入秦默怀中……一幕幕如闪电般在她眼前回放,不知不觉便红了脸颊。
在漫天红衣飞舞的大殿里,愈发衬得她目含秋水,面似桃花,颊边若隐若现的梨涡,看得人心中忍不住心痒。
同样没在看舞蹈的,还有宇文渊。
他轻举酒樽,放在唇边,时不时轻啜一口。目光却是在衣袖的轻掩下四下悠然打量着。随意一扫,正好将公仪音低头羞赧的神色收入眼中,眸底愈发幽深起来。
他顺着方才公仪音的目光瞧去。
公仪音目光所及之处坐的皆是大袖轻衫的年轻郎君,峨冠博带,姿容俊美。
宇文渊来之前曾打听过,坐在这里的,皆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在建邺城中名声颇盛。难不成……重华帝姬的心上人便是在这其中?
想到这个可能,宇文渊嘴角一勾,将杯中酒酿抬头饮尽,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他放下酒杯,觉得有人朝他看来,不由挑眉回望过去。
人人的目光都黏在殿中舞姬身上不肯挪动半分,居然还有人能感受到自己的注视?宇文渊更来了兴致。
遥遥一望,是坐在最前头的一位男子,年纪似乎同他差不多大,目光清冷,面容长得甚是俊美,只是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冷意,与这殿中火热的气氛似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也正是因他这种清冷之意,让他的气韵多了几丝不可言说的高贵气质,这种气质,将他与其他人一下区分开来。这种气质,甚至带了一丝隐秘的王者之气,比上首坐着的那几位皇子还要让人感到没来由的敬畏。
宇文渊顿时来了兴致,稍一思索,便明白此人该是传说中的建邺第一名士,天水秦氏嫡支秦默。
都说南齐士族风仪出众,他本是不信。到了南齐后也见了太多空有皮囊的世家子弟,不想今日在席上,能看到秦默这等高山流水般清华之人,这样他的心里,蓦然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激动和畅快之感。
秦默自然知道宇文渊在打量他,不过他面容不变,只冷冷地回望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似乎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宇文渊眼中兴味更浓,耳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