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很快驶离城门,朝城郊而去。
荆彦眼中狐疑之色更甚。
终于,车队停了下来,衙役上前来请几人下车。
公仪音下车放眼一瞧,原来他们竟到了城郊的茔山山脚下。茔山这座山很奇怪,无人认领的尸体会被拉到这里草草埋葬,但是向阳的一面却是风水极好的墓地,许多世家或有钱的人家死后也被埋在了这里。阴面是草草埋葬的无名尸体,阳面则是修得宏大富丽的墓园,两种奇异的氛围在茔山上却融合得极为巧妙。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荆彦看向秦默。
公仪音却是隐隐有了猜想,“难道你认为,徽娘此时,很快可能再先夫人坟前?”她看向秦默发问。
秦默勾唇浅浅一笑,“是与不是,上去一看便知。”说着,示意方才那名衙役继续带路,跟在他后头往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带路的衙役停了下来,指了指右侧道,“寺卿,根据府中之人的描述,薛府先夫人的墓地就在那一块了。”
公仪音眯了眼眸往远处一瞧,果然看到在墓园的苍翠松柏间,有个身影正跪在一块墓碑的前头背对着他们,看那身形,似乎正是她见过一面的徽娘。
秦默招手示意后头的衙役从另一侧包抄,自己则带着公仪音和荆彦朝徽娘走去。
徽娘听得动静转过身来,眼中一抹愕然闪过,很快,那似愕然便消失不见,转变为解脱般的空明澄澈,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徽娘。”秦默看着她淡淡开口,“常夫人茶里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徽娘站起身,看一眼他,重重应了,“是。”
公仪音微微吃了一惊,他们任何证据都没有摆出,徽娘便这么直接承认了?要知道,在她房中并未搜到砒石之毒,席上找到的常夫人的那个杯子也没有检测到毒素,若她负隅顽抗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她如今却这般爽快地承认了?
“那跟我们去延尉寺走一趟吧。”秦默冷冷道,转身便走。
“等等。”徽娘出声唤住他,“你是大理寺卿秦氏九郎?”
秦默转身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徽娘定定地打量了他几眼,又是自嘲地一笑,“果然名不虚传,秦九郎是如何知道我会在这里的?”
“你在同阿环约定的地方久等不到她,在离开建邺之前,一定最后再来看看你挂念的先夫人,这样的心思,并不难猜。”
“呵,看来……我因何要下毒杀常楹,你也已经猜到了?”
秦默淡漠不语。
公仪音看她一眼道,“常夫人与你无冤无仇,再者,逝者已矣,你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徽娘转了目光看向她,忽而眼中一抹了然,“你是上次坐在常楹身边的那个女郎?”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公仪音几眼,道,“这么说来,那杯茶,你没喝?”
公仪音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咯噔”,是了,徽娘事先不知道自己同常夫人同坐一席,若是她只替常夫人斟茶却略过了自己,他人一定会起疑,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先给自己倒。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才让她心慌之下漏了破绽出来。
自己当时注意力都被戏台上的戏曲吸引,后来薛公又突然昏厥,自己自然没有机会碰那杯茶,没想到,却因此逃过一劫,现在先来,不由一阵后怕。
看到公仪音脸上微微色变的神情,徽娘无所谓地一笑,“你和常楹可真是命大。我本无意害你,谁让你恰好坐在常楹身侧,想来也是同她交好之人。没想到,到头来,你和常楹都相安无事。看来老天眼可真不长眼啊。”
“你以为,先夫人在天上看着你此等举措,难道会赞同吗?”
“闭嘴!”徽娘恶狠狠望来,“夫人的心思如何,容不得你来揣度。”
见她似陷入魔怔,公仪音也不同她争辩,只道,“常夫人是在先夫人死后才入府的,并非从先夫手中抢了薛公,你有什么好嫉恨于她的?”
“这个女人的生辰是夫人的忌日!”徽娘朝着她吼道,“往年先夫人的忌日,郎主总会来这里陪夫人说说话,这样,夫人在天上也没有那么寂寞。可是自从常楹那个女人进府之后,郎主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就再没有来过这里了!若不是她,郎主怎么会忘了先夫人?!”
见她双目通红含煞,整个人似要奔溃了一般,公仪音将还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中,看秦默一眼。
秦默冷冷开口,“徽娘,你对意图下毒谋害常夫人的事供认不讳,是也不是?”
“是,那毒就是我下的!”
“砒石之毒从何而来?”
“从别人手里偷偷买的。”
“为何要毒杀常夫人?”秦默的问话声,一声比一声冷。
“她抢了郎主的心,她该死!”
“过程?”
“在隐园上给她倒的茶水里加了毒药。”许是自知翻身无望,徽娘心如死灰,有问必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好,你既供认不讳,现将你以谋杀未遂的罪名带回延尉寺再做审判。”说着,示意衙役上前。
徽娘抬头看着他们到,“再给我半炷香的时间,我同夫人说说话,以后,我怕是再也不能来看夫人了。”
衙役问询似的看向秦默。
秦默点点头,侧身而站,不再看她。
徽娘缓缓转过身,手在墓碑上轻轻扶过,面上一片冰凉的泪痕,“夫人,徽娘无能,没能帮您报仇。不过夫人您放心,您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