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绽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很多年后,孟流琛想起这一天,想起路西绽望着自己时的眼神,依然觉得,那是他见过最悲伤,最绝望的眼神,让他彻底凉了心。
他记得那一天,她对他说。
“流琛,我是杀人犯。”
流琛,我是,杀人犯。
孟流琛端着碗的右手抖了抖,粥面掀起一层涟漪。他慌忙地把粥放在桌面上,然后迅速地将抱住了路西绽,路西绽的身子又凉又僵,就像是一座冰雕一样,孟流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不要发抖,他想起贺兰秋白对他讲述这段往事时的温婉的笑容,她说,路西绽一直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里,她一直都不知道,路书野已经死了,连同其她的十余人,早在十年之前,就死了。
“姐,你别说了。”孟流琛咬着下嘴唇,流下滚烫的眼泪。
他也曾经想知道那起可怕的事件的来龙去脉,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说没就没了。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什么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飞机在平流层飞行着,窗外一片混沌,紧接着,路西绽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声音虽小,可格外认真,格外让人痛彻心扉。孟流琛抱紧了她,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国内天气很好,夕阳朦胧地将大地渲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就像是少女羞赧的面颊。路西绽没有告诉乔倚夏她会在今天回来,孟流琛跟在她身边,拉着行李箱,脸上不再是之前的玩世不恭,倒有了一股子沉着的男子汉气概。
路西绽接过行李箱,让他回家,孟流琛想起她之前的梦魇,很担心。
“姐,我还是陪你回去吧。”
“不用了。”
孟流琛迟疑:“可是……”
“我什么都不怕。”梦魇就梦魇,脏东西就脏东西,既然避不得,那就坦然接受。她连更坏的事情都经历过,又岂会怕这些。
路西绽总是说什么便做什么,她不由分说地拉过行李箱,孟流琛看着她颀长笔挺的背影,叹了一声气。孟流琛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姐姐有着莫名的好感和亲切感了,因为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孤勇,她用冰冷的外表对抗这个世界,内心却又柔软得很,善良得很,这样的姐姐,他如何会不喜欢,不疼惜。
再次回到那个偌大空旷的别墅,路西绽没有急着换衣服,沐浴,而是将行李箱丢在了地上,趁着朦胧的夜色,一个人游荡在山坡。
夜晚的树林有些诡异,有动物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她拿着手电筒,走到了一颗老榕树前,上面有一根粗壮的树枝,吊着一根绳子,搭着秋千,她伸手握住绳子,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跟路书野来到这里的时候。
——苍苍,听说这里有宝藏,以前有很多人来这里寻宝。
——哥哥,你怎么也信这些凡人的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