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赵姨娘就掀帘进来了。只见她面容碎憔悴了些,但掩饰不住年轻姣好的容貌,反而更添了一丝病西施的意思。赵姨娘一见床上的贾环终于清醒了,就忍不住直掉眼泪,哭道:“我苦命的儿啊,这么小小的,那起子挨千刀的竟然也下的去手!”
贾环听了赵姨娘的哭诉,心头发冷,这次落水竟然还有内情。他依稀有些印象,这次的事最后是不了了之了。贾环虽是纨绔,但头脑也不算笨,不用深想就知道赵姨娘口中“那起子人”是谁,和自己有最直接利益冲突的人无非就是那个一脸仁慈的王夫人,否则无论哪尊大佛斗法都不会看得上他这粒小虾米。想想上一世自己的窝囊不也是王夫人放纵的结果么。只是手段高明了些,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想要保护自己,目前只能抱尊大佛。王夫人必然不可能;而自己的那个父亲更是指望不上,就是知道点什么,后院的事情他也不会插手;那么只剩下自己的亲祖母——贾老太君了。且不说这婆媳俩素来有间隙,就看在赵姨娘是家生子,而且还生有一儿一女的份上,她应该会很乐意捧出一个听话的棋子时不时用来敲打敲打王夫人。
赵姨娘一边哭,却也注意着贾环的动静,生怕儿子大病初愈的身子骨受不了,却发现贾环全身僵硬,面上还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心中大骇,莫不是孩子撞邪了?不由得厉声喊起来:“环儿!”
贾环被这一声呼喊下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刚刚吓到了赵姨娘,强压下心中的打算,只得办作懵懂孩童,依偎在赵姨娘的怀里,按照自己八岁的口气道:“娘,你哭得好丑!”不待赵姨娘反应,又没头没脑地撒娇起来,“我想吃玫瑰花糕。”
两句话一出,倒把本来心神不宁的赵姨娘逗乐了,笑骂道:“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就知道吃!”但也没有拒绝,一脸明媚地走出去吩咐小丫环去了。
贾环等到赵姨娘的身影完全被珠帘遮掩住,才敢放松下来。稚嫩的脸蛋上却满是沧桑,竟显得有些怪异。
等到贾环被允许下床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在这三天里,来看望贾环的依然只有探春一人,甚至打发丫鬟来说一声的就只有寡嫂李纨和平儿。贾环暗暗记在心里,虽说这不过是全了面子的事情,但在这踩低捧高的贾府却也难得。当然,除了再次认识到自己在贾府备受轻视的低下地位之外,贾环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和亲姐姐探春的关系更加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