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歌是被林修抱回来的。脚踝肿的老高,似乎是下午练习的时候不慎扭伤的。再加上长期不运动,这几天忽然的运动过量,有些肌肉痛,脚踝的痛觉倒是被忽视了。
从舞蹈教室到新人宿舍算不上远的一段距离,路上没什么人,谢安歌安安静静的被抱着回来。中途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林修把谢安歌放到床上,去门卫那借了医药箱过来。解下他的袜子,右脚脚踝红肿发紫,看起来有点严重。撩起裤脚,膝盖上都是青紫的痕迹。
“所有的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是什么意思?”谢安歌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模模糊糊的,没有焦距。
林修轻轻在他唇上吻了吻:“你说呢?”
谢安歌低下头,不再说话。
林修脱下他的外套,毛衣,内衣还是潮的。抱起谢安歌,走近浴室,把暖气开到最大,脱掉了他的内衣。谢安歌的皮肤很好,白皙的稚嫩的少年肌肤,在淡黄的灯光下有一种诱人的色泽。谢安歌垂着头,咬着下唇,黑发从耳边垂下,露出通红的耳尖。林修把他放在浴缸边缘上,拿下花洒,调好水温。
“你自己可以洗么,水别碰到右脚。”
谢安个点点头。
林修关门出去,躺在自己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有笑。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林修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转了一圈半,一个半钟了。他站起来,快步走到浴室门前,敲了几下门,他忽然很后悔让谢安歌这种时候一个人在浴室洗澡。
浴室里水汽弥漫,墙上镜子上,到处是冷却凝结的水珠,厚厚的水汽布满浴室,一滴冰冷的水滴从天花板上坠下,落在林修的脸颊上。谢安歌还在洗着,不断的用泡沫擦拭着全身,右脚听话的搭在浴缸边缘上,没有沾到热水,但长时间的搓洗,身上的皮肤布满了一块块的红痕。
“别洗了。”林修说道。
谢安歌抬头来看着他,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睫毛黏在一起,眼眶发红。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做错事的小兽。他记住了所有的好都要付出代价这句话,他其实只是想把自己洗干净。
“对不起。”谢安歌说道,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林修撩起袖子,把谢安歌的手从他的皮肤上拿开,夺过花洒,小心的冲洗掉谢安歌身上残留的泡沫。拿了一条浴巾,把他包起来,放到镜子前的高凳上。拿了干毛巾,把他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找了件t恤,给他套上。然后开始处理右脚的伤。冷敷,消肿,上药,绑绷带。谢安歌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不知道要跟林修说什么,他欠了他很多钱,他现在依旧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他还是还不上。
林修站起来,伸手想揉揉他额上的发,谢安歌下意识的躲开了。
“有时间去看看。”林修轻声说道,放了张纸条在谢安歌的床头柜上,然后关门出去了。
谢安歌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角落里,他想起刚刚的那个吻,所有的好都要付出代价,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有好好尽力把自己洗干净,然后他什么都没做。谢安歌转头看着林修空了的床铺,被子床单都铺的整整齐齐的。
一个小时后,林修没有回来,他是真的离开了这里。谢安歌揪住自己的衣襟,总觉得有些害怕。
“宝宝,宝宝还在他那里。”谢安歌喃喃道,又用力的晃晃自己的脑袋,“不对,这样不对。不要喜欢我,讨厌我才是正确的,讨厌我才是对的……”
谢安歌像个精神病人似的不断念着掀起被子,把自己塞到被窝里。
林修开了自己的车回家。他很生气,气谢安歌,也气他自己。很难得的,他靠在阳台上,点了一根烟。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他曾经在医院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想了很多,也顺便把烟给戒了。谢安歌曲解了他的意思,从他怪异的表现来看,很显然的,自己的表现与暗示,让他以为,今天晚上他会对他做点什么。
有些事情,因为记忆太深刻,所以无法抹去,变成了一个按钮一样的痕迹。因为触碰到了,所以,按钮的作用显现了。亲吻之前的暗示已经足够推测出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是林修却没有停下来,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吻,足以让谢安歌回到三年前,记忆最残酷的时间。脏的,他很脏,因为他是脏的。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林修喃喃道。
谢安歌在这夜里不断做着噩梦,重复着三年前的事情,以及三年前的结果。醒来时,凌晨5点45分,托美洲狮的福,这个噩梦,持续的时间,可以短一些。谢安歌转头看向那个空无一人的床位,视线缓缓转到林修昨天留下的纸条上面。
淮安街27号。谢安歌瞪大了眼睛,把那团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扑下床,重新把它捡了回来。
谢安歌急速的喘着气,找出自己的手机,给林修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几声,林修便接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谢安歌开口便问道。
林修的声音是清醒的:“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回头看看。”
“关你什么事!就应该我欠了你的钱,还欠了你的情?!”谢安歌对着电话大声吼道。
“你的确欠了我的钱,情什么的,你可以当做没有欠。”林修慢慢的说道,“其实没什么,那只是一个地址,你想见的不想见的都不见得能见到。但是,我请你,去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