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元宸将这番话说得极为陈恳,反倒让宁渊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天晚上宁渊对呼延元宸说的有关“断袖”的那番话,不过是借着机会同他通通气而已,他说时的态度本就稀松平常,谁知道呼延元宸居然正儿八经地还给他来了一通考虑后的“答复”。
一时宁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觉得呼延元宸太认真了些,不禁摇头起身道:“好了我知道了,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要先回去了,今日我那位母亲受了一通罪,最怕家里还有得闹。”
“九阳节,你会去华京吗?”呼延元宸也跟着起身,最后问了一句。
宁渊点头,“自然是要去的。”
“那好,到时候我请你去我在华京的府邸转转。”呼延元宸笑道:“质子府里有许多新奇的玩意,估摸着也能让你开开眼界。”
宁府大夫人在灵虚寺佛堂里来了月信,细细算来,也不过一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奈何因为过程实在可笑,很快便传开了,人们在津津乐道料八卦的同时,都免不了添油加醋将严氏当时那番无地自容好比疯婆子的模样描绘一番,说得让不少人都开始好奇这位大夫人的尊荣起来。
可他们越是好奇,奈何反而越见不到人,因为严氏早就躲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食都是让下人送到卧房里,连向沈氏晨昏定省这类都托病不出,也是怕沈氏当面给她难堪。
直到宁家人齐齐打点妥当,要上京的那一日,严氏才从屋里出来。
她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十分不好,却硬是上了一个浓墨重彩的妆,显然是为了强打精神,不过她的这通做派,看在沈氏眼里却又变了味。
“如此年纪了还这样卖弄风骚,也不庄重一下自己的身份。”站在府门口的马车队前,沈氏由罗妈妈搀着,话语丝毫没压着声音,更是没有一点客气,老人家灵虚寺那一茬气都还没消,顾着严氏嫡妻的名分,才勉强带着她一同上京,谁知道她会打扮成这样。
严氏被沈氏说得嘴角一歪,求助似地去看宁如海,可宁如海佯装着在指挥家丁们搬弄行礼,连一个照面都没给她,尤其是看到宁如海身边的唐氏之后,她一双手更是要绞碎了袖袍里的锦帕,
她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原以为宁如海会主动来宽慰她,哪知这位与她卿卿我我的丈夫不光一次都没上门,甚至连个意思意思的传话都没有,她不甘心派了徐妈妈出去打探,探听回来的消息险些让她气得吐血。
她不露面,自然有人露面,唐氏这些日子一直将宁如海服侍得十分妥帖,不光如此,唐氏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连那个一股子狐媚劲的庄姨娘都与她抱成一团了,两个美妾一左一右将宁如海卡得死死的,美色在前,谁还会记起严氏这个丢了大脸的黄脸婆。
严氏拉不下自己“端庄”的脸来邀宠,又不能忍受唐氏接连的东山再起,于是悄悄让徐妈妈给宁如海传了话,提了提唐氏曾经“偷人”的事,哪知适得其反,宁如海不光没有疏远唐氏,反而呵斥徐妈妈一个下人居然有胆子搬弄姨娘的是非,赏了她十个板子。
也就是这十个板子让严氏清楚地认识到,唐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显然是让宁如海对过往的那些事情既往不咎了,这对严氏来说可十分不妙。
宁渊和宁沫站在另一辆马车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说的却是别的事情,宁沫悄声道:“咱们那位大哥盼着今天可是盼了许久了,平日里母亲总在府中拘着他,他根本没法子出门,可昨夜里他却派了人来求我娘,说他现□子好了许多,让我娘许他这几日可以出门逛逛。”
二夫人赵氏今次原本是要同行的,可几天前她却忽然向宁如海请了命,说府里几个能管事的人都走了,却不能没有人统管大局,她身为二夫人,大夫人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有责任将事情顶过去,因为赵氏常年低调,也从不惹事生非,宁如海想也没想便应了她的请求,他们不在的时候,府中上下事务都交由赵氏打理。
“二夫人最是通情理,想来肯定是答应了。”宁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沫,“不过大哥身体依旧不算硬朗,你们在家里可要多照拂着他才是,总得让父亲回来的时候,能见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哥。”
“那是自然,大哥病了这么久,想来是对医理感兴趣了,听下人们说他总是抱着一本药经在看,估计一能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到药铺里去吧。”宁沫笑得心照不宣,片刻之后,又有些忧心道:“府里的事情我们自然会打点好,只是你此去身边无人帮衬,要小心不要着了大夫人的道,咱们那位大姐夫现下可是华京禁卫军的统领,若是大夫人授意的话,冲着岳母的面子,他铁定会来找你的麻烦,你要早作打算。”
宁渊了然地点点头。
行李全部打点妥当后,出发的时辰也到了,宁渊身边只带了白氏姐妹的周石,舒氏母子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在京城露面,宁渊便把他们派到了湘莲院里,有唐氏的照拂总要好些。
马车并没有往城门的方向走,而是径直去了码头,由江州前往华京最快的方式还是水路,八百里的路程,顺着运河而下,一般船只都要走上两天。宁渊这是重生后第一次离开江州,将要踏上的却是另一块“故土”,因此站在甲板上,望着下边的滔滔江水,难免有些患得患失之感。
便在这时,江面上忽然传出一阵悠远的箫声,显出吹箫之人的中气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