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和梅丹佐几乎毫无相似之处,在危急关头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默契。早在大门被推开的瞬间,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向上跃起、迅速到达现在藏身的地方。
墙壁完全挡住了他们的身影,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加上到这地方需要攀爬与跳跃,他们两个算是安全了。唯一的不足,就是这空间过于狭小。他们两个不得不面对面地站着,彼此之间毫无距离可言。
梅丹佐还以无声的回答:“几天前,它的估价是一千五百万。”
希恩差点倒吸冷气,但他克制住了。梅丹佐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微微地笑了。他小声说:“你把一千五百万放在袖子里,而且还是件破烂低贱的工服。真是暴殄天物。”
希恩警告地看向梅丹佐。如果不是怕动作太大被外面的人看到,他说不定会直接伸手捂住对方的嘴。
站在希恩面前的这个人,对希恩的小心翼翼似乎毫无所察。他继续说:“它现在已经不止一千五百万了,趋之若鹜的人们会将它的价格抬得更高。有人因为它而死,鲜血的代价将化为金钱。我猜,谁看见那东西都要动心。你呢?”
“我绝对不会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希恩冷冷地瞪视着梅丹佐,悄声道:“你再出声,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那你也会变成哑巴的。”梅丹佐不慌不忙,但声音比起刚才放得更轻:“别担心。我认识那家伙,他爱虚张声势,实际上却比猪还要蠢。”
你的愚蠢比起他也不遑多让,只不过有人为你找了个更好听的形容词——“单纯”。希恩想讽刺对方两句,却听到下面那伯爵尖声笑道:“它在这儿呢,就在我脚边!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狂喜如斯,我却要倒霉了。想到是谁害自己做了无用功,希恩责备地瞪了梅丹佐一眼,之后目光警觉地看向外面,仔细听下面的动静。可梅丹佐又出声了:“我当初会买下你,就是因为这个眼神。你那模样有点吓人,但真让我想……”
希恩无奈又气愤,把头转了回来。他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绝对的机警与小心,对梅丹佐这种放松的做派毫无办法;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表明自己在听,免得对方继续说下去。对方不能保持安静,这一点令他提心吊胆。
如希恩意愿,梅丹佐没有继续说话。但情况变得比刚才更糟,因为梅丹佐竟然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希恩因为震惊而大脑一片空白;当他回过神来时,那紧贴着自己的嘴唇、舔舐自己牙齿的舌头,都恶心得令他无法忍耐。
但希恩没法反击。空间狭窄,他不可能把对方推开。至于将梅丹佐扔出去——他非常想,但那样做绝对会害他送命。他只能瞪着对方,用自己的舌头驱赶口中的入侵者,可惜收效甚微。梅丹佐闭上了眼睛,似乎很享受这个令希恩反胃的过程;而当希恩用舌尖抵抗时,却被对方的舌头纠缠得更加紧密。
难道这变态以为我在迎合他吗?希恩后知后觉地想着。
对于接吻,希恩只和他面前这个变态有过经历;但他前世看过别人接吻的模样。小酒馆里的年轻男女将嘴唇贴在一起,羞涩又坚定,那时候屋内所有木制品仿佛都生出藤蔓绽放蔷薇,可爱得令人羡慕;或者是在行军中,他的兄弟姐妹在篝火边接吻,周围人的口哨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比教堂的钟声还要动听。
再美好的事情,也得看对象是谁。希恩将手探向自己衣服内侧。他先前用来盗窃钻石的铁钩被藏在那里。这是他身上唯一的利器,他想用这个弄伤梅丹佐。可有人先一步地帮他结束了这个吻。
枪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旷的车间内造成了回声。枪声明显少于伯爵与其下属的人数,但车间里已经毫无声息。显然,来人是个神枪手,能够一枪射杀两人甚至更多。
受这阵骚乱影响,梅丹佐放过了希恩的唇,睁开了眼睛。希恩看见对方的眼眸仿佛有点湿润,眼神柔和,甚至还很温暖。这让希恩感到惊讶。他一直都知道梅丹佐有着足以颠倒众生的美貌,但他从来没在那迷人的双眼里看到过温度——从来没有。
我一定是看错了。这样想着,希恩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果然,现在梅丹佐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那双绿眼睛也变得锐利起来,似乎正准备着战斗。这次他不仅自己不再出声,也示意希恩保持安静。
希恩微微探头向外。他看见那个伯爵面朝下方扑倒在地,有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走过去,开始翻伯爵的衣袋。希恩迅速收回了自己的头;他已经知道那刺客是为什么而来了。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变得难捱。过了几分钟,梅丹佐率先开口:“我知道那刺客是谁派来的。没想到,那女人也想要这东西。”
希恩知道,与面前这人熟识的人大多身份尊贵,这让他不解。“如果是大家族的人想要这个,他们为什么不花钱买?”
“因为她没有足够的钱,而且下面那人也未必会卖。”梅丹佐显然不想和希恩多谈。他们走出了这个狭窄黑暗的空间,在相距彼此几步之遥的位置站定。
希恩一言不语,盘算着要去和弗朗西斯口中的那个失主谈谈;他想知道那东西为什么让人发疯。珠宝到处都是,这个只是特别一点而已;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它竟然不惜杀人,这简直莫名其妙。
梅丹佐看着希恩的侧脸,微微蹙眉道:“你已经开始为乌鸦做事了。难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