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的好处在于没有衰老,这不正是所有人类都希望得到的吗?”
郁空桑说得没错,每次看到老年人,想到他们生的病或许再也不会好,摔断的骨头在每一次阴天下雨发痛,在每一回抬腿时都保持的那种小心翼翼,荀衍就觉得,还活什么活,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能这么说,”他还记着反驳,“衰老也好,死亡也罢,都叫人害怕。可比衰老和死亡更恐怖的,是永生的孤独。”
那种名为修仙的本能指引着郁空桑向自己在意的人解释:“我们不会孤独,我们会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或许修仙,一天又一天复刻着最快乐的时光。”
荀衍的理智自离开校园后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清冷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硬要把郁空桑脑中的杂志剔除。“你根本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
郁空桑第一次在这样的争论中败下阵来。降临之神对教皇说,你们一直以来的信仰是错的,我是邪恶的魔鬼。他的信仰也同这位教皇一样被撕裂。妖精的基因和几百年修仙环境的双重决定,使他无法对仙界做出正确判断。
是啊,没有人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去的人也没有一个再回来过。它是不是一个世界,在地球的另一个时空,还是初神的袖里乾坤,须弥芥子。
“是这样。人类的外面是更广袤的时空,而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破开此方,去向彼方。没有去过的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更高层的位面,或者只是神的一花一世界,但我们知道,那和地球,和太空不在一个数集里。”郁空桑开始贫乏地举例子:“不见山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但他出去了,看到更繁华的的世界。”
荀衍低下头,他已经看清了这场讨论的结果:“这是一场赌局。”
“所有修者都赌得起。”
他复又抬起头:“那我呢?”
郁空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话。
“我知道了。”
这句话带有明显的失落,郁空桑胸腔突然一窒,人类的形态给他带来人类的感触,这感触包括味觉和痛觉。“我们都会陪着你,直到你离世。”
在这之前,这是荀衍想要的。不长不短的一辈子,有人一直在身边。但是如今,一种被排除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是啊,无神论者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痛恨自己说的这句话,不顾别人的感受,一听就很让人伤心。曾经已经习惯孤独了,又选择了最孤独自由的行业,不养猫不养狗,只想种一些能活上百年的,在他之后才死的植物。一年生也可以,第二年种子发芽,他不会认出这不是去年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