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程司从平时不靠谱,总爱赶着找打的方向往上靠。今天这三分肯定,七分试探的一问,倒是问到了狄初心坎里。
程司从见狄初没说话,心想自己到底猜对了几分。
周六补课自愿来,除了前三排的苦学者,中间往后的学生基本没几个。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不到十五名同学,和隔壁人才济济的二班相比,显得十分凄凉。
狄初大爷似的翻了一页书,他不是不想回答,只是被说中心思,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司从回头看看满页红叉的数学金卷,咬牙心一横:写个几把,全是错。接着他轻轻起身,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复习,把狄初拖离了教室。
一路猫着腰做贼似的跑到厕所,狄初进门的时候,好笑地甩开了程司从:“逃个课能不能光明正大点?”
“大摇大摆显示不出我们学霸的向学之心,就要这种偷偷摸摸的才刺激。”程司从从包里掏出烟,递给狄初一根。
“在厕所开个会?”狄初接过来没抽,“管家婆,你不抽烟你买烟干什么?”
程司从以前也是抽的,只不过临近高考为了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给戒了。还没戒彻底,所以时不时拿一根出来闻闻味道。
可怜兮兮的。
“你不懂,”程司从说,“这叫装逼。”
“靠。”狄初乐得骂不出两个字,“那您先装着,我为您痴,为您狂,为您哐哐撞大墙。”
程司从大佬般挥挥手:“低调低调。”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狄初瞥了他一眼,走到窗户边。他把烟叼在嘴边,伸手推了推窗户,关得死死的,推不动。
狄初顿了一下,接着不信邪地用上全身力气。这回窗子终于动了,大把大把的新鲜空气灌进厕所里。
“操!”程司从瞪着眼睛看过来,竖起拇指,“初哥你牛逼!”
对,窗子动是动了,动得很彻底。狄初不知咋使劲儿的,直接把整扇窗给卸了下来。
狄初叹口气,手里拿着玻璃窗不知该怎么笑。
这人倒霉了,推窗子都差点弄一地玻璃渣。
“瞎几把玩意,”狄初很淡定地把卸下来的玻璃窗放在地上。“我说你们都对厕所是不是有特殊感情?”
第一次遇到祁凌是在厕所,这次程司从疑似“建国”会议也定在厕所召开。
程司从就佩服狄初身上这股淡定劲儿:“中学时期的厕所,怎么说呢,是个集结了复杂情感的地方。”
狄初看了他一眼。
“你看啊,打架在厕所,偷情在厕所,抽烟在厕所,交流感情在厕所,悄悄话哪里多?还是在厕所!”程司从满脸“你看我是不是很懂的表情”。
接着说:“咱们要达成共识,厕所会议,是相当有必要的!”
狄初懒得理他,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又感觉希望落空,不由得心头揪着郁闷。
“管家婆,有话快说,不然把你打成共识。”
“文人能不能别这么粗鲁。”程司从妥协,“好吧好吧,说说你的事儿。考前综合症怎么回事,看看你的黑眼圈,没睡好?”
大抵是人都如此,总在亲人面前遮掩,在陌生人那里畅所欲言。
是因为,当你向亲近的朋友、恋人、家人倾吐内心时,对方总能透过你的言语看到你的内心。因为他们了解你,很容易揪住你最脆弱的地方。
而陌生人或疏远一点的熟人不一样,他们在倾听的时候,因为对你的了解不够多,只注重这件事的本质如何。
不会去揣摩你的内心,所以才能说得勇敢。
狄初吸了口烟,朝窗外缓缓吐出去,最后说:“是没睡好,老做梦。”
“噩梦?”程司从抄起手,严肃起来,“睡眠质量长期不好很容易神经衰弱,你得注意点。”
“我知道,”狄初说,“想睡睡不着,又不能吃药。”
“药肯定不能吃,吃了副作用太大。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承认自己有病么?”狄初说。
程司从抓抓自认为狂霸无敌帅炸天的发型:“这哪儿能是有病,就是去问问。有没有试过睡前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