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自己说错话,会错意。
但从今天高春丽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似乎她对自己和祁凌的事并不反对?
狄初按亮床头手机的e键,日期显示为第二天下午,这么说祁凌爸妈是连夜赶来。祁迟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那如水呢?狄初不由得皱紧眉头,打心底来说,不希望温如水和奶奶知道。而比起这些,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阿姨,凌……祁凌他怎么样了?”狄初差点脱口而出凌哥,看着高春丽又猛然改口。
在对方家长面前叫得太亲近……也不太好吧。
没想到高春丽不甚在意,笑着弯了嘴角:“他没什么大事,虽然伤在腹部,但好歹穿了外套,估计被捅的时候自己也躲了一下,只是没躲过。伤口不深,看起来有点恐怖而已。”
高春丽还俏皮地对着狄初吐了下舌头,古灵精怪。
狄初有点愣,这家长的出牌套路很奇特啊。对比自己的母亲,高春丽简直是一股清流。
“昨天晚上那六个人抓到了吗?”
高春丽从床头柜的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把椅子往床柜前移了一点,开始削苹果:“现在拘留,全部落网。”
“判刑吗?判多久?!”狄初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内心愤怒再次升腾。
高春丽安抚地看了他一眼:“还在口供呢,你们其他几个同学已经去过了。等小凌醒了,你和他也要去一趟。据说那六人里有两个未成年,应该是拘留。不过伤人的那个已经成年了,据情节来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没得跑。”
狄初咬咬牙:“三年以下也太轻了吧,那刀子再进去一点,后果谁来承担。”
高春丽削苹果很细心,皮薄还不断,刀锋顺着果肉缓缓行进,轻声说:“小初别激动,你才醒,对身体不好。这些人会受到法律应有的制裁,可能你觉得不服气,但这就是法律。”
狄初明白自己过激,闭上眼缓了会儿:“那凌哥就这么白挨了吗。”
“怎么可能,”高春丽笑笑,意有所指般道,“他爸爸为这事儿已经很不开心了。虽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但谁会乐意看自己儿子受伤?”
狄初猛地睁开眼,瞬间联想到祁凌告诉自己他们家的家庭背景。黑道的话……祁凌的父亲会不会……
高春丽似有读心术,慢条斯理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四块,用牙签插好,一块块递给狄初:“其他的你们就不要想了,好好养身体,然后回去上课。听小凌说你的成绩很好啊,会不会耽误你的学习?”
狄初顿了顿:“这倒不会,只是……”
狄初话还没说完,病房门被推开,两名护士走进来。
“请问是35号床位需要服务吗?”一位护士说。
高春丽笑着站起来,狄初偷偷打量了一下,这身高怎么也得有一米七,难怪祁凌基因那么好,估摸着祁凌的父亲也不矮。
“是的,我儿子刚醒,麻烦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狄初的思绪还沉浸在这家人的基因中,猛地听到“儿子”两个字,吓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祁凌他妈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相当爽快地多了个便宜儿子。
一位护士测了测体温,领头那个掰开狄初眼睛看了看,又问了些其他问题。
“没什么,多休息就好。住两天院吧,多观察观察,伤及脖子一击晕倒。这受的力也够大,那处有人体大动脉,小心为上。”
“好,”高春丽说,“如果您有时间,等会儿能去42号病床看看吗?”
“可以啊,”护士说,“那边的病人是?”
高春丽坐下,握住狄初的手:“那是我另一个儿子。”
“您真是好福气,”年长的护士出门前还回头夸了一句,“有两个儿子。”
“是三个。”高春丽伸手摸摸狄初的头,“就这个最让我省心。”
狄初的脸蓦地红了,极少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暖如细雨春风刮进他干涸的心房。狄初不得不承认,无论朋友、爱人对他多好,无论自己看过多少开导性的书籍,他还是打心底渴望来自父母的关爱。
狄初其实很想问问高春丽,我拐跑的可是你们亲儿子,那么帅,那么优秀,那么耀眼。你们都不反对吗,难道真没有一点怨言。
可当高春丽十分坦然地在别人面前叫狄初儿子时,他忽然觉得答案也没那么重要了。
既然这家人接受他,他就不能辜负对方的期待。
人与人之间实际是存在互惠平等的,说得通俗点,就是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
父母对女婿或儿媳妇好,另一层意思就是说:我希望你也能对我的儿子/女儿好一些。
高春丽喜欢狄初,最开始是建立在爱屋及乌之上,同时这孩子长得好,合眼缘,各方面也优秀突出,配得上小凌。有时还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小凌捡了个宝贝。
经过刚才谈话,高春丽对狄初的印象又多了两个字:通透。
双方无需多言,便能猜测到对方的意图。这样的心思,在十七八岁的年龄段可不容易见到。同时高春丽又对狄初生出更多怜爱来,这得是经过多少曲折,才能练就这般玲珑的心思?
原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原本该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年龄,狄初却揠苗助长似的,硬是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高春丽又想起祁凌说狄初父母双亡,不由得在心底叹气。
更难受了。
“阿姨,您……需不需要休息。”狄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