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黎菁觉得何崇远把电话摔了的可能性会更高。
距离谢羽消失已经五天了,谢羽这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即便他们用了所有的手段也没能找出点痕迹。
何家。
何崇远半靠在床上,地下乱七八糟地散着几个酒瓶,大白凶狠地冲他叫着,但何崇远只是沉默地又拿起一个酒瓶。刘妈福伯被关在门外进不来,只能一下下地敲着门说着话劝他。
何崇远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但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办了,庆功宴那里的监视器全让人给事先关闭了,何崇远查不到任何信息,但是黎菁在现场查了之后,从楼下偏门处两个玻璃杯那发现残留的致幻剂物质。
换句话说,谢羽那天很有可能给人下药了。何崇远收到资料的时候,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地想起来那天昏暗房间里谢羽沉默的模样。
你怎么没想到?何崇远一次次地问他自己,小孩是他一手带大的,明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看透,却偏偏没有发现小孩那天的异常。
他还说了什么?
哦,他说你喜欢他是吧,他还说我照顾了你那么多年你竟然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
啪——何崇远把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一些碎玻璃在冲击下跳回床上,大白弓起身子冲他又吼了一声。
何崇远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嘶吼。
他竟然会问小孩这种话,他竟然问了小孩这种话。
明明是自己喜欢地不得了的小孩,明明从少年起就是小心翼翼地护着不敢让他收到一点点的伤害,明明当初就想着以后如果能得到就一定要好好对他,从大火中把人找到的时候不就这样说了吗,绝对不会让他再难过了。
可是现在呢?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亲手把他弄丢了,就在他眼前。当时哪怕他能有那么一点点的耐心,一切都会不一样。然而,他当时只是转身走了。
何崇远一直不敢想,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孩,还被下了药没有半点反抗能力,他一个人被孤零零地丢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几天他几乎是不计一切代价地对谢家展开报复,但是哪有怎样,谢羽还是找不回来。何崇远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一天他走的场景,谢羽沉默地低着头在混乱地床铺里,而每当他伸过手去的时候,画面一变,又变成了几年前他从着火的谢家老宅里找到谢羽的模样,小孩小小的一团窝在草丛里,全身唯一干净的是脸上被泪水打湿的那一块,当时小孩一睁眼只是瞪着惊恐的眼睛,随即尖叫一声又倒了下去。
那是何崇远最幸运也是最心痛的一次。
他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他爱的人,可他爱的人已经遍体鳞伤了。
何崇远无力地闭上眼睛,只求当初的幸运再一次降临在他身上。
某一处安静的房子里。
阳光透过浅色的薄纱轻轻洒进房间里。好看的少年躺在床上,这样的光线下他的皮肤透着骨瓷色的白。
美丽而脆弱。
他修长的手上正扎着输管,浅色的液体顺着那根细小的管子一点点进入这个脆弱的身体。
咔嗒,穿着家居裙的女人推开房门,她手上拿着一朵刚摘下来的太阳花。
“我的睡美人啊——”女人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床边的玻璃瓶里的花拿下换上手中的太阳花。
把花换好,她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床边的吊瓶,当发现吊瓶里的东西还满着的时候,她才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她轻轻地托着腮,目光落在床上的小美人身上。片刻后忍不住把头低下去:“是不是我亲你一下你就醒了。偶尔公主也可以救救王子嘛!”
女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她垂下头,视线里少年那张好看的脸不断放大。
就在自己即将碰到那浅色的唇的时候。
始终紧闭了五天的眼睛缓缓睁开,接着,平淡没有起伏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滚开,就现在。”
女人遗憾地看着身下这张好看到让人第一眼就很有强上了的yù_wàng的脸,声音很是不满:“你为什么不晚醒来一点。”
他们此刻的距离很近,是那种稍稍纯情简单一点的小孩就会脸红的距离。
但谢羽依旧面无表情,心跳也毫无起伏:“丁纤月,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你身上的香水味。”
丁纤月身子一扭,整个人从谢羽身上起来,“你明明不喜欢的是我。”
谢羽不反对她的话:“既然你这么清楚为什么不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呢?”
丁纤月委屈道:“你当初看见来的人是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想的。”
谢羽:“没有一个人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还那么嚣张。”
丁纤月默了默:“所以你其实当时也想这么怼我的是吧。”
那天推门进来的是丁纤月。
丁纤月把背下了药的谢羽从后门带了出去,又一路带回她这个没多少人知道的房子里。谢羽只说完他的项链可能有追踪器之后就很昏迷过去了。
谢羽的身体本来就比不得常人,再加上谢冉行拿出来的致幻剂本来就是禁用的,所以那一管药剂几乎要了谢羽的命。
谢羽大概当时也抱着自己可能不行了的想法,所以昏迷前唯一说的话就是让丁纤月先把项链处理了,免得让何崇远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