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乐逾相对,犹岳峙渊渟一般。岑暮寒先行一礼,却是按剑行礼。长剑样式极古,沉重无锋,名为“虞候”。岑暮寒既知掩耳盗铃的凌渊的身份下是蓬莱岛主,便对他格外礼让。乐逾厌烦礼仪,虽则敷衍,却反而与他平辈还礼以示敬,岑暮寒始料未及。
田弥弥只觉方才的气窒一扫而空,乐逾道:“我激得起闻人照花的战意,却动摇不了岑兄百战拼杀出来的心境。”
岑暮寒面色不动道:“我听闻正趣经是江湖中最讲求顺其自然的心法,阁下能反其道而行之,使人心神慑服气血沸腾,此等修为已是我望尘莫及的了。”
岑暮寒虽是小宗师,却不是江湖中人,从戎不从武,是以小宗师内的排行不曾把他列入。若非此番事涉延秦公主,他绝不会在诸多有名有姓的江湖人物聚集锦京时也插一脚。
乐逾与他,便是万人阵中,斩将夺旗,我不如君;狭路相逢,仗剑论武,君难及我。
田弥弥含笑凝睇,道:“岑参将先去歇息吧,我有一物要出示凌先生看。”
岑暮寒道声“末将遵命”便退去,他在秦州军中任职,不是东吴臣属,而是宁氏家将。
待人走了,田弥弥神色蓦地生动,一抓乐逾的手,蝴蝶一般飞出去:“大哥哥,走!”她此时男装打扮,并无裙裾的烦扰,乐逾纵容地牵起她,轻身而上,竟是从屋檐起步,俯冲入柳荫,斜飞过池塘,靴底踏水,时而踩在莲瓣纹的栏杆柱上,听着田弥弥欢声指点:“左,左,右,哎呀再飞高点!”
好一阵乱旋,早有侍女入内回报公主回来了,一个五十余岁面白无须通身绫罗的老男人提着下摆冲出,抚着胸口尖利道:“公主呀,求你行行好快下来,这是要老奴的命呀!”乐逾才把这笑得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放下在廊外。
田弥弥笑道:“大哥哥,这是服侍我母亲又看我长大的王宫监。”又对那太监道:“王宫监莫慌。这是本宫母亲金兰之交的儿子,算是本宫的兄长。”王宫监也与乐逾见了礼,又劝几句才退下。田弥弥眼波中欣喜无限,击掌唤来侍女,却上前正色道:“大哥哥,我把‘纤纤’从吴国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