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春芳苑内,萧尚醴疾步入庭园,却见一处空地上露天摆放四面屏风,屏风上以淡墨影影绰绰绘着玉兰,其中两名侍女一站一坐,发髻也簪玉兰,手中按着箫管檀板,乐逾站在她们身后。
见萧尚醴来,乐逾弯腰挑动侍女怀中一根琴弦,道:“殿下怎么来得这么慢?在下久候多时了。”
萧尚醴满心气愤,人却如坚冰向日融化一半。辜浣正坐在几后,见状莞尔,依靠紫檀凭几斜倚,一双手细细剥着栗子,她亲手剥了小半碟,一颗颗金黄饱满,完整无缺,令侍女端了给萧尚醴送去,取手帕擦指尖,道:“小九,你与这位凌先生的事,他对我说了。你能有这样的心,就是好的,想必凌先生虽不能答应,也一定感念。”
萧尚醴先不语,端详一阵那盘栗仁,又走向几案,看那剥落的栗壳,道:“这是栗子。”辜浣道:“这是糖炒栗子,栗子虽然性属平和,可毕竟是炒货,又添了糖,多食恐生湿滞之气。”乐逾哂道:“你当年对我与薪池也不见得这般细致,他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几颗栗子吃不出毛病来。”又道:“静城王殿下莫非是不认识?”
容妃有食疾,饮食中忌栗子、花生,他昔年在宫中从未见过此物。后来他在别处见到蒸栗,偷吃一颗,提心吊胆,次日并无疾恙,才知可以吃。
萧尚醴只见过此物两次,此时恂恂默然也有一番美艳。辜浣先前摒退左右,乐逾无需顾忌,道:“不识禾黍,心忧社稷,静城王殿下真奇人也。”
萧尚醴被他刺到痛处,脸色变了,却回敬道:“对凌先生而言,本王就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若能像先生这般自在地游历天下,本王今日的见识必不逊于先生。”
辜浣筹谋已久,心思疲惫,额角一阵阵的胀,仍收敛心神,含笑看他二人,对萧尚醴道:“小九,东吴将与我大楚结盟,使团不日即将抵达。当中有一位……你需倍加留心。”
乐逾不理朝堂事,不是不知朝堂事。使团即将赴京,似是护送一人。他原本推测使团主使身份尊贵,如今脸色骤变,道:“这回订约要结两国之姻亲?使团护送前来的是延秦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