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抚上父亲的手,那双手上还留着母亲的温度,她用红肿的眼睇着父亲,呜咽地唤着,“阿耶。”
李治心头一软,想伸手帮女儿拭泪,却是动也不得,他叹了口气,觑了眼未曾离去的武后,轻声对女儿道:“有时间,替我看看你六哥。李,李家……”
话未说完,李令月忽然觉得自己握着的手微颤着,她急忙附耳过去,李治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气音成话,“庇……护……帮……拦……”
“阿耶?”李治的话语断歇,李令月听得不甚清楚,回过头,却发觉父亲竟阖上了眸子,“阿耶!”
惊声唤着,她抬手探到李治鼻尖,竟是没了气息。惊惧地望了母亲一眼,李令月从床边撤下,低身跪落在地。
“宅家?”武后也走近探了探鼻息,发觉李治真是逝去,她目露悲怆,回身哽咽道:“圣人驾崩了。”
殿内立刻响起众人的哀嚎。武后的眼里也蓄满了泪,她低眸睇了女儿一眼,又收回目光,示意内侍宣布遗诏。
双手禁不住攒了起来,她听见内侍尖细的声音念着:“朕之后事,务要节俭。皇位传于皇太子,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者,请天后处理决断。”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武后的双掌松开,惆怅的眸子微微闪着精光。
李令月抬眸偷偷觑了她一眼,暗想: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第43章
永淳元年,皇帝李治驾崩于东都洛阳,群臣上谥号曰天皇大帝,庙号高宗,葬于乾陵。皇太子李显于灵柩前继位,武皇后自此成了太后,并因生了个庸弱的儿子,得以称制朝堂。
虽则仍旧大权在握,但武太后一想起李治临终前对女儿说的话,便觉如鲠在喉,她的夫君终还是怪她,怪她废了他心爱儿子的太子位,怪她于两个月前将李贤流放巴州,怪她权欲祸心不似妇人,更不像一个母亲!
“呵。”轻声嗤笑着,她对侍立着的上官婉儿吩咐,“去将阿月唤来。”
上官婉儿领命退去,武太后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