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倏见他依旧眉头紧锁,担忧道:“自在方为仙。心事太重,易生魔。”想着是不是真的让他早逝更好。
陈致叹气道:“我自有分寸。”
谭倏:“……”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早逝了。不然在凡间没个说话人,也是挺寂寞的。
十天半个月对陈致来说并没有多难熬,反正发发呆就过去了。真正难熬的是,发呆总是被打断。
好比现在,起床吃完饭,无事可做,正好发呆。
陈致刚对着床边的花瓶看了会儿,容韵就带着一堆的书籍与泥人进来了,非要趴在他床边玩,还边玩边说,若是不附和,还会问个没完。
陈致被骚扰了几天,忍无可忍:“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换做以前,容韵必定二话不说地说,别的事情都没有师父重要。但经过几次交锋,他很清楚师父并不希望自己事事以他为先,便说:“其他的事情都做完了。”
陈致扬眉:“王知府说的征兵,你也做完了?”
容韵说:“征兵的事哪会真的要我操心,不过是提前知会一声,到时候好要钱。”
陈致皱眉。他本希望这次征来的兵能够成为容韵的班底,若是官府全权负责,日后怕是不好控制。
容韵一直知道陈致希望自己问鼎天下,但是这件事对江南世家来说,并不容易。不要看房、吴、容等家族在江南威风凛凛,但是追溯到东陈时期,都是不起眼的小家族。直到东陈一统天下,几个真正的大世家迁徙到京城,只留下部分族人在江南看护祖业,他们才有了露头的机会。后来,杨仲举把持朝政,京中世家被打压,无力庇护老家,他们便趁势而起,逐渐站稳脚跟。如今,江浙早与京城断了关系,他们的势力也渐渐稳固下来。
不过,弊端也是有的。
就是房、吴等家族说是世家,祖上出过的秀才、举人就不多,更不要说高官,可说凤毛麟角,倒是经商积极,一个赛一个的会做生意。久而久之,骨子里便散发出铜臭味。
比如这次支持西南王。
其实江浙富庶更胜两广,若是有心,他们何必眼巴巴地往西南王跟前凑,自立为王岂不更痛快?偏偏,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想。商人本性,趋利避害,挑头造反承担风险是绝对不会做的,投资一个有潜力的人,寻一棵大树遮阴才符合他们的一贯思维。
如果容韵不是在四明山上待了七年,恐怕也会遵从他们的这种想法。
然而皆无放在书房里的书已经完全打开了他的眼界。
身无分文的农民起义尚且可以成功,何况家财万贯的他?
问题只是,是否要走这一条路。
原本的容韵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对他都是遥远的陌生人。但是,如果这是师父的心愿,如果能让师傅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就问鼎天下吧。
“放心,我已经要了三千名额,归入容家名下,以应付日常看家护院之责。”他顿了顿,又说,“之后,我会要求他们重新开放海运。届时,自然会有更多的名额。”
陈致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问,转而提起府内的禁忌话题:“咳,听说最近有媒人出入?”
容韵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幽幽地说:“师父不是让我成家吗?”
陈致有些发干,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道:“嗯,若有中意的,为师可以帮你掌掌眼。”
容韵淡然地说:“也好,过几日我就将她们都请过来,师父你看看吧。”
陈致说:“都请过来?”还没当上皇帝就准备选秀了吗?“这个,太直白了,不大好吗?”而且家里每个女眷,走动都不方便。
容韵说:“师父放心,我已经请了远房的表姑婆过来,到时候,以她的名义邀请。”
看容韵这么“积极”,陈致身为师父也不好意思继续混吃等死,决定贴着隐身符去各家打探消息,帮容韵看好大本营。
开始几天,收效甚微。不是看房家二房少爷与丫鬟在草地里翻滚着表演活春宫,就是听古家几个妯娌凑在一起上演宫心计。到了第五天,他总算在房家家主书房的窗口下趴到了有用的消息。
此时,征兵的消息和容家的请帖都已经放了出去,房家家主正为这两件事,与几个亲信一起大骂容韵卑鄙无耻。
从征兵之举,可以看出容韵不但无意投靠西南王,甚至有做大江浙的决心。房家若执意与他联姻,只怕结果会里外不是人,两头不落好。
既然断了结亲之念,他骂起人来自然不留余力,从没断奶的黄毛小子,到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有亲信凑趣,说了陈致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事,也被大大嘲笑了一番,说陈致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房家家主说:“西南王要求借粮的信函已经入城,据说被扣在容韵手上,也不知那小子又要搞什么花样!”
亲信说:“此事有吴、古两家点头协助,不管容韵愿不愿意,都不能阻止。”
房家家主说:“自从坚儿升任户部尚书,吴、古两家就没安分过!我们也不能全然依靠他们,先联络几个小世家,将粮食凑齐再说。”
亲信们都点头表示,一定支持房大公子。
陈致在外面想了想:若是房伯坚已经当上了西南王的户部尚书,那仙童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可惜不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