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将注意力放回到了今天的“焦点”之上,只是一眼,整个人竟是一怔。
“阿、锦……”
大祭司没有出声,至少她自己都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仅仅只是嘴唇动了动,轻微的让这两个字都没有真正成形。
然而,这并不妨碍该听见的人听见这无声的呼喊。
庄锦脑子里只差一步就能完成的计划宣告破产,空白迅速的填补进来。原来,就算什么具体的想法都没有,已经是沉甸甸,压的他喘气都困难。
好似标签一般的轻愁在大祭司的身上蔓延,最后汇集在眼中,仿佛一层浓雾,随时都有可能渗出水滴。“能告诉我路狄亚的去处吗?说起来,一开始的那只白猫还是你送给我的。只可惜我并非一个好主人,让它化形,也不过是为了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中再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死了。”庄锦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大祭司无言以对。
万事开头难,强迫自己说话也是同样的道理,哪怕声音沙哑的如同砂纸打磨地面,但好歹不是哑巴。“大人……”太久不用的称谓过于陌生,以至于庄锦又停顿了好长时间。“你刚才说到帮手,你交代给他们的任务,都是为了对付我,对吗?”
大祭司似乎只能将无言以对继续下去。
如果一个人的心中有深重的不解,无人可问的情况下只得让其化成一道伤。假以时日,伤口会结痂,然而那血痂永远不会脱落,宛如一块不容许外力触碰的逆鳞。如今倒好,是庄锦自己开口,用了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血痂解开一个口子,露出下方早已溃烂的血肉。
“我真的不懂,究竟是什么,让你防备我到了如此地步?”
当他还是释天锦的时候,应该是得到过信任的。在一众水族分支之中,他的地位素来超然,他甚至能时刻陪伴在大祭司的身边,就连他将一只白猫当成礼物送出的时候,大祭司虽然也觉得他行为可笑,当最后到底还是收下了。
而且,她会亲切的唤他一声,阿锦。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防备的呢?随着战争开始,大祭司的立场再也无法对这些从白族之中提携上来的分支付出全盘信任。即便他们做牛做马,将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妖兽主人,可终究还是改变不了身体里的骨血。说起出身,那位白将军只怕也是同样,饶是他南征北战,也算是为妖兽帝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但一个简单的“非我族类”便可以逼迫他也走上反叛者的道路。
所以释天锦一直认为自己是聪明的,比起处处掣肘,行事不由自主的白昕玥,他手上有着更加深思熟虑的盘算。而随着计划在暗中一步一步的推进,最后终将能够实现他的野望。
至于来自大祭司的防备,释天锦虽然难过,却也并不担心。大祭司并非只是针对他一个人,只是在战争的大环境之下,她也有她的无奈。
然后是什么?
楼魅两族的联合宣判,海上的刑场。
这个变故来得过于突然,几乎打破了释天锦的所有筹划。可是他顾不上其它,如果她死了,计划再顺利又有什么意义,因为结果……已经不存在了。
接下来再发生的一切便是急转直下,而妖兽的覆灭之战也走向尾声,释天锦应对无措,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全盘掌握局势,总会有被卷入漩涡随波逐流的一天。
那段时间着实太过混乱,混乱的释天锦都不知道大祭司究竟是什么时候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
而消失之后她的结局会是什么,他根本想都不敢想。无论思绪从哪个开端出发,最后都会归结到那个无比可怕的字眼上头。
正因为意识拒绝穷途末路的结局,所以该做的事,释天锦还是在一丝不苟的做。他甚至并不觉得已经过去了无比漫长的光阴,甚至也不记得中途更换过多少没有意义的名字。
不过到了后来,已是庄锦的他忽然醒悟,其实时间长一点也没有什么。相反,随着改朝换代,世界都已经面目全非,当初因为身份不同而不得不形成的防备终究可以烟消云散了。
直到,庄锦看见了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妖兽文书》。
乐园岛的宫殿结构复杂,况且当时还有姚向晨一伙人捣乱,双方交起手来,混乱之中要脱身片刻并非什么难事。
即使他本人被宫殿的结界阻挡于外,已经太久不曾踏足,但宫殿的一砖一石照样熟悉的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利用那些复杂的小路,要暂时脱离白昕玥的眼线制造出一个时间差,当真易如反掌。
在预先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已经得到文书的蔚云非,或许应该感谢时间紧迫,他根本来不及有什么近乡情怯,只能匆匆浏览上面的内容。
与其说这是一份枢密文件,还不如说它只是一封充满警告意味的信件。言辞激烈,概念混乱,倘若不是他对大祭司的笔迹过于熟悉,几乎都要怀疑这东西是伪造的。他实在无法相信,大祭司那样一个冷淡到死的人竟然也会单凭臆测留下这么一件东西,信件,甚至是以私人的名义写给曦冉的,并非是对皇帝的奏疏,仅仅只是单纯的朋友的告诫。
没有足够的证据与缜密的逻辑又怎么样?这丝毫都不会影响大祭司的针对性。
自从用尽手段在妖委会中设立轮值议会以来,他便利用匪夷所思的手段一直亲手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