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已到。
浮宵同梧湘对视一眼,默契同步回了船舱。
舱间喧嚣依旧,甚至气氛高涨。女人欢声笑语,男人豪迈饮酒。把酒共兴,都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
皆是红倌,今夜压轴大轴,暂且不必作陪。回到自己位置,挨得不算远。
只是这一进来,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她们身上。
瑶瑟名瑶瑟,最善却是琵琶。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只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别有幽愁暗恨生。
耳闻琵琶声,眉达哀怨情。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我的情意啊,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何日才能向你诉说。怎么能不想念你,只你不肯靠近我。
梧湘依旧无言,只背过身去苦笑一声。她不敢看,她不敢听。
乐声愈发哀婉。
官场交际,不风雅也作风雅,为官多文人,倒没什么人不喜,甚至有些轻轻和起了拍,口呼手舞。
浮宵落座,也感受到一人目光。寻循回望,就见一人笑靥。目光交接,一个是笑,一个面无表情。
浮宵转过头去,视若无睹。
这眼神是白抛了,但流宛也不在意,依然笑着,把玩起手中的酒杯来。今夜她也无需作甚,就是凑数添色来的。
舱间却随数人脚步声安静下来。
先踏进的,不是什么官爷模样的人物,而是护卫样式。穿的不算富贵,但也看得出是用心的料子。
此人一进来,立刻便有人迎上,半数人上迎。那人进来后,又进数个同样精壮汉子,生生用人开了条道。
此间毕,才缓缓进来一个七尺壮年人。亦非富贵打扮,而是一身清贵。蓄须浓墨,眉目可见当年fēng_liú。
周地县令里正,还有一二同知都来齐了,见到这人,立刻顿首齐声道:“下官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在场之人也都站了起来,谨慎行礼,生怕惹了这位大人哪里不快。
那人却沉默,直到他面前几人冷汗都浸透衣衫,才爽朗笑道:“无需拘礼,既是接风,何必败兴?”
这样一说,几人才打笑立起,殷勤问好,细微无不至其极,怕是家中老子都没享过。
但这也还不是最重要的。拍马需拍对地方,讨好也要讨对头。只因这位大人的身后,还跟着个满身书卷气的斯文年青人。
再年少有为,也不会二十多岁就能直升二品。
打听的消息早已熟背,更不会冷落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往后万事都需照应,万万不能得罪怠慢。
两位同知是即刻便认出了这位大人,以后共事差遣之人,迎道:“见过大人,下官迟迎!”
这位其实还未正式上任,否则如何都是要白日里定期府衙相迎。只是这般年纪便坐上这样位置,又有巡抚大人相护上任,家中背景自不必言。
官场来往,彼此心知肚明。无非是给这位先立立威罢了。
看着文弱模样,倒也难怪。
那年轻大人笑着颔首,面白清瘦。
“往后还需多劳两位。”声音清朗,言笑晏晏。
礼贤下士,这样姿态如何能教人讨厌起来。同知心中忐忑略消,面色不改,道:“大人客气。”
这边寒暄完后,巡抚捋须含笑,道:“我们来得迟,诸位恕罪。”
闻弦知意,县令忙道:“大人折煞下官们,怎能算迟?良宵正好。快请入席,快请入席!”
奉迎接引,事事亲为,唯恐怠慢,最勤快的小厮看了怕也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