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你就来过这里了。”
栓子没想到赵王能想到这处,点了点头,说道:“这大山深处,除了走村串户的货郎,一年也难得来一两个生人,昨天我见秦婆婆家有炊火,便留心了一下。”
赵王不动声色,不错,秦婆子为了招待他二人,做饭的动静自然大了些,想不到栓子连这个都能留意得到,他并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民。
栓子也没想隐瞒什么,把他心中的恐惧、疑惑,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了:“不瞒王爷,草民今天闯进来,便没想过能活命,若王爷肯帮便帮,不肯帮,草民大不了跟我娘一起去死!”
栓子这般激动,看来一定是遇到了不小的祸事,赵王心中真在思考这个年轻人的话语到底可不可信,君湄的一点点同情心早就被激气来了,连声催促:“你只管说来听听。”
栓子的目光投向赵王,见赵王也点了点头,这才说起这件事的始末原委:“草民原在京城之时,不是在寻常的地方做事,草民是在齐王府做杂役的。”
栓子看了赵王一眼,此人果然沉稳,听到此处纹丝不动,又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山民,能进王府做杂役,都是一份了不得的差事,一个月六百文钱,也就是半两银子,山上的人种地,种半年才能存下这点钱,若草民无事,怎会轻易离开齐王府呢。”
赵王冷冷的问道:“你是得罪了齐王府的什么贵人,还是坏了齐王府的规矩。”
栓子撇嘴惨然一笑,说道:“说草民坏了齐王府的规矩也是有的,草民是贱工,做的都是体力活,像给王爷们搬沐浴的水的这种重活,都是我们这种人在做。”
君湄点头附和:“对啊对啊,那样大一桶水若不是栓子这样的大男人怕是没人搬得动呢,我在府里也见过这样的杂役。”
赵王瞪了她一眼,她便不敢说话了,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干脆不吱声,鹌鹑一般窝在他怀里。
栓子继续说:“偏有一日,齐王带了个女子回来,也是草民去送水,那日天寒,洗到一半也是要人送水的,许是那女子走了,又来了个男人,两个人便在里面讲起一件事情。草民还没来得及走,又听到草民家乡的名字,便偷偷听了起来。”
赵王蹙眉,须知这种听墙角,特别是下人在王府听墙角的行为,最是让人不喜,虽然栓子今日来告密,可他却很反感这种行径——不管有什么动机。
君湄注意到他这点厌恶之时,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低声凑在他耳边说道:“你休要这样想别人,或许别人是事出有因,你的那些暗卫干的不就是这些活计?”
赵王被她戳了心,脸黑的不搭话,暗地里又掐了她一把以示威胁。
“那两人说的便是在翠屏山,也就是我们这座山旁边那座山上,发现了一座铜矿,这两人私下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往上报了,并合计如何如何在山上开矿,又如何如何保密一事。草民心里害怕,怕露出些怯出来,悄悄走了,其后二人具体说了什么,草民便不知了,可半年后,草民回到家乡探亲,却发现一些怪事,先是这山上的山民在山上不许开垦荒地,然后又是封了山,只说是山上有龙气,为避免龙气被人打乱,不许人上山打猎。”
龙气?
——
赵王虽然不动声色,但能感觉到他心中的不安和兴奋,若是没有猜错,有人在翠屏山上做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具体这些事情关系着谁,此刻还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件事情不仅跟齐王有关,此刻更与赵王有关。
栓子长跪不起:“请赵王殿下为草民等做主,草民原可进山打猎,也可以上山开荒,本朝亦是允许,可自山上被封以后,翠屏山附近的山民活的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再也无法支撑了。”
君湄瞧着赵王轻抿了一下唇,并未说话,心知他心里定然会有计较,男人们的事情,家族的事情,交给他,她很放心,此刻她只关心大夫到底找到了没。
“栓子,方才叫你去找大夫的,可曾找到?”
她这话一出,赵王的脸上露出些轻松的神色。
君湄心里暗暗吃惊,他也怕死么,面儿上说没关系能死撑,其实很想找大夫吧。
栓子这才说大夫已经到了。
大夫见诊金这么丰富,再大的雨,再崎岖的山路,也赶上山来,下山时栓子把赵王的情形也简单问了下,大致是刀剑所伤,大夫心里也有计较。
诊断过后,大夫用随身所带的药材开了个房子,叮嘱一日煎两次,水开后用文火煎上一刻钟即可。
又叮嘱了养伤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比如不能吃发物,如鸡鸭鱼肉蛋这些都要忌食,要躺着静养,尤其是——不能产生一些剧烈的运动。
君湄傻兮兮的在一旁仔细的问,吃什么好,不能吃什么,做什么好,不能做什么,听到这里还在点头:“我知道了,再也不让他跟别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