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完,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急匆匆几乎是蹦上了轿子,驱赶家臣道,“回府!”
目送着徐子清离开,苏忏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低声道,“看见了吗?”
袖中振翅而出一只指甲盖大的小小萤火虫,落地化人,谢长临一身金线黑衣,背着手,就这个极为暧昧的角度,在苏忏的包子上咬了一口——世间美味,因人而有。
“……”堪堪赶到的几位大臣顿时觉得瞎了眼,方才莫不是幻觉?
苏忏自从认识谢长临后,真可谓是饱受惊吓,方才若不是逃得快,必会被当堂抓个现行……他不知为何有点心虚,还是捉奸在床的那种心虚。
因他三人具在宫中,为防麻烦,卓月门上次回转鉴天署的时候,将那时灵时不灵且聒噪无比的法器给关了,能省下之后许多麻烦,但也因此宫中由鉴天署加强防备,多了许多符咒与陷阱。
“谢长临……”苏忏手里刚绘过传送符的朱砂笔还没收起来,揪着魔主站在琉璃瓦高筑的屋顶上。
早朝过后,天边方才破晓,阳光自黑暗中乍起,昏黄的宫灯瞬时如同微薄萤火,由女婢和太监们一一吹灭,阴影极重的宫廷深处才总算亮堂起来,放眼而去,正是一片太平盛世。
谢长临微低着头,故作无知的蹙着眉,“阿忏,我又做错了什么?”
“……”苏忏的脾气众口相传的出类拔萃,要将他惹毛到这般地步,谢长临也算是个作死的人才了。
“魔主,我在宫里有个朋友,你若有闲工夫可以去拜访拜访。”苏忏皮笑肉不笑,“太医院的晏如霜……我怀疑你的脑子有问题。”
“阿忏想让我去,我便去看一看。”谢长临没羞没躁的继续道,“只要是你的诉求,我都会答应。”
苏忏一时怔楞,感动没有,倒是发自肺腑的担忧起来——难不成是真的脑子有病?
这两人无比招摇的杵在琉璃金顶上,四周宫殿非常齐整,具是一样高,老远便连只鸟都看的清清楚楚,偶有宫人从墙边路过,抬头瞧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偷笑着全当没有看见。
“王爷,魔主……”李如海在底下喊了两声,他既不会武功,更不懂术法,这琉璃金顶可不矮,就算是架个梯子也得爬上半天,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蹦跶了两下,差点没散架,气喘吁吁的又道,“陛下和国师正在御书房说话,想让王爷过去……”
“……好,李公公稍候。”苏忏应过话后,又对谢长临道,“魔主……”
“是长临……我们之间有过约定,你不能改口。”谢长临忍不住纠正他。
苏忏无声的叹了口气,懒得跟他多做计较,从善如流的继续道,“……长临,这件事恐怕牵涉大楚一桩丑闻,你的身份特殊,不能知道的太多,要不还是尽早回去吧,别与我多做纠缠了……你看,世上多的是好姑娘、好男子,我……”
“可那些我都不喜欢。”谢长临打断他,“阿忏,我会自重身份,这件事绝不多问……可那怪物不过冰山一角,背后兴许有更深厚的阴谋,更何况怨灵独立六道之外,非常不好对付,我知道你有能力,我也相信你,但阿忏,我不放心啊……”
李如海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尴不尬的低头站在宫墙底下,只当自己是块听不懂人话的木头桩子。
“罢了,你要留下也行。”苏忏从没见过谢长临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这人虽然知道如何退让,如何戳心,但从来半真半假,就是苏忏对感情一事笨拙且迟钝,也总能一眼看破他心中所想。
可现在却不知为何,好像谢长临忽然想通了,实话实说起来,不带着轻浮于外的调戏,到让苏忏有些无所适从,心想着:随他吧随他吧,既不捣乱还是个得力帮手,让他跟着还能省些麻烦。
御书房中,卓月门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也算是坐没坐相,支着头,端一杯茶,懒洋洋的看着门口阴翳的阳光。
大楚晴好的天气并不能弥补深秋的凉意,花草树木凋零许多,纵使有小倌儿日夜打扫,仍是积有不少落叶,苏忏脚尖落在上面,未曾看见人影,便先听见了落叶细碎的破裂声。
谢长临居然真的没有跟过来,他先回兴元宫去了。
“皇兄,”苏恒显的心情很好,刚写了一幅字,想拿起来让苏忏也瞧瞧,谁知这一拿却急了,墨迹未干,渗了一些在空白处,转眼不成章法,她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糟蹋了。”
那纸上原本写的是先帝年号“崇安”,这些墨迹,却让“崇安”二字如龟背皲裂,苏忏和卓月门同时屈指掐算,心下一惊,乃“大凶”之卦。
这两人惯会掩藏心思,短暂的眼神相交之后,苏忏欲盖弥彰垂下了眼睑,目中蕴一脉柔光,想把什么隐瞒下来,却闻苏恒的笑声,“皇兄,你从小就有个毛病……”她道,“凡有事不能说出口,便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所负越多,心中越不平,越是殚精竭虑之时,反而越平静。”
苏恒顿了顿,又道,“何必在我面前也如此?”
被戳穿的人面皮子薄,耳根微有些泛红,苏忏笑道,“你是君,我是臣,有些分内之事本来就不该烦到你,皇兄还没无能到要你操心的地步。”
“……”苏恒有些不高兴了,笔杆子往纸上一戳,墨迹狠狠的散开,“但皇兄与那姓谢的倒是推心置腹。”
倒也不是小心眼,只是从前,他们兄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