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陆孝严彻底没了头绪,只好暂时将车停在路边,思索着凌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还有什么人可以联系。忽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最初遇到凌希的那间酒吧,毕竟是工作过的地方,总会有几个老熟人的,就算不想找人聊天,起码也可以听听音乐喝上两杯。
陆孝严本想碰碰运气,谁知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天桥台阶上发呆的凌希,那个瞬间他终于体会到了“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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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还没完全停稳,陆孝严就急切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走上人行道的时候被地砖绊了一下,他也全未在意。
十二月下旬,气温不到十度,凌希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他头发有点乱,脸色也不太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茫然的状态,眼睛无神地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陆孝严站在面前,挡住了路灯的光线,他才后知后觉抬起头,两颗黝黑的眼珠愣愣望向陆孝严,眼神儿像极了某些被遗弃的流浪小动物。
陆孝严这才发现,凌希衣服前襟和双手都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呼吸之间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裤腿也是脏兮兮的,膝盖上蹭了好多灰。
“你怎么了?摔跤了吗?哪来的血?”陆孝严吓得赶紧蹲了下来,拉过凌希的胳膊小心检查着,又扯着他的t恤想看看到底哪里有破损。
凌希从陆孝严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向旁边挪了挪,低着头不肯说话。
陆孝严知道凌希心情不好,所以并不介意他的态度:“比赛的事我听说了,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可以慢慢想办法。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这是怎么搞的?如果受伤了我要赶紧带你去看医生才行。”
凌希摇了摇头,又向旁边挪了挪,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
“你怎么……”陆孝严刚想发作,又忍了下来,耐着性子尽量柔声说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闹什么别扭啊,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光生闷气有什么用?别让我着急好不好?先告我怎么会有血?有人欺负你?被打劫了?还是……”
“没有。”凌希再次摇了摇头,又没下文了。
“啧!”陆孝严站起身来烦躁地回走了两步,扶着额头倍感无力,“能不能说句话?能不能多说两句!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光为找你我跑了多少地方吗?电话也不接,问话也不答,你是想怎么样?你光坐在这,坐成雕像,麻烦就能自己消失吗?你能不能……”
“他死了。”凌希终于抬起头看向陆孝严,目光却游移不止。
陆孝严一下愣住了:“谁?谁死了?”
凌希伸手指向街边,才发现垃圾桶也撞飞了,那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刚才有辆货车失控冲上来,一下就把他卷进车轮底下了,救出来的时候人都被压扁了……我想就他来着,可是没用……”
陆孝严回头看过去,这片区域不知怎么,竟出奇的干净,垃圾桶不见了,护栏拆掉了,天桥底下那些破破烂烂的旧毯子和废纸箱也都被清理了,连市场到处闲逛的黄白花的大野猫都不见了踪影。看来凌希口中的“他”,应该是那个脏兮兮看不止本来样貌的老乞丐了。想到这陆孝严不免唏嘘,原来一个人死了,会消失得如此彻底,除了凌希的纠结之外,竟没留下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