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闻言有些诧异,看来这其中有故事不成?便问道:“此话何解?可否与我等细说一番,以免有所误会?”
“臣不言君过,仆不言主错。我蒋禾无话可说,任凭阁下处置。”那蒋禾只是跪下来以头触地说道。
“你特么背主潜逃,还是‘八金刚’的错了不是?”刘成闻言又要上前用脚踹他,结果被徐子渊拉着了,劝说道:“你脾气不要那么火爆,且听他怎么说?”
张顺闻言点了点头,心想:这厮也是个滑头,看似忠心耿耿,言辞却又有指责“八金刚”之处!这事儿本来就是两难,如果指责前任主公会被新主公认为不忠;可是不指责前任主公,因为背主潜逃之事,更是被新主公认为不忠,且听他如何解答!
那蒋禾沉默了半晌,见张顺没有发话,便知这徐子渊的意思就是张顺的意思。便对张顺叩首道:“招安之前,我一力反对招安。自古官匪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紫金梁’既非我主,又非我君,奈何‘八金刚’听其乱命行事?”
“我主战,不主降。主公不听吾计,我为之奈何?待到旧县,我观左右高山,谷在其中,乃是死地也。我规劝主公早做打算,官兵并无招降之意,主公亦不听吾计。待到张道浚从背后袭来,我自甘断后,请主公翻山越岭而逃,主公又不愿意放弃诸位兄弟,非要说什么‘自你跟我以来,只听闻你善于进攻,却从来没有听说你善于防守。你且还做先锋,为我打通谷外大路为好’。”
“我听从主公命令,前脚打通了外面道路,后脚道路便被官兵阻断;我又反身回来打通道路,前面道路又被官兵阻断。我只好再回身打通前面道路,如是再三,我又能为之奈何?”
“最后我等被那狗官宋统殷的骑兵盯上,本来阵型就被打乱了。再遇到骑兵突袭,顿时士卒四散,我等被人追的像狗一样,如何反身营救主公?”
言已至此,那蒋禾对着张顺说道:“兵法曰: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我不敢与兵圣孙子相比,然而我劝谏再三,‘八金刚’不听吾计。我又反复冲阵,却无法将其救出,不知算是忠还是不忠?”
“你特么还敢血口喷人?你的意思是主公自寻死路不成?”刘成闻言大怒道,“你自称你反复冲阵,何人知之?不过自说自话而已!”
“你去先锋营去问问!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蒋禾闻言也恼羞成怒道,“你这厮本是主公亲卫,丢了主公,还敢向我狂吠!自古以来,可有失了主将,问责先锋的道理!”
本来暴怒如同狮子的刘成闻言,顿时无言以对,只是取了头盔抱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之前张顺没注意,这时候张顺才发现这刘成竟是一个秃子。
这秃子和光头不同,光头剃了还有毛囊发根,头皮发青,而那秃子没了头发则显露头皮的颜色,这刘成便是后者的形象。比起不少人到中年的“地中海”发型,他竟然秃得一干二净,也算是罕见。
本来这悲伤的氛围,不知道张顺反倒看起他那光头来想笑。当然,他肯定是忍着笑意,安慰道:“刘成啊,你不要伤心了。‘八金刚’的死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官府不讲信用,出尔反尔。当时大家伙都在场,你护卫者那‘八金刚’左右突击,忠心的很。谁曾想刀剑无言,就在逃出生天之时,竟然中流矢而亡,天不假年!”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八金刚’不在了,他的仇人还活的好好的,我们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替‘八金刚’报仇,才能继承‘八金刚’的遗志,还世间一个太平!”
这刘成、蒋禾都是大老粗,哪里见过如此手段?张顺连哄带骗,先夸奖他们忠心耿耿,然而天意如此;再抛出仇敌作为短期借口;最后,编造一个“八金刚”自己都不知道的遗愿,作为长期借口,瞬间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两人只觉得心里瞬间敞亮了,连忙向张顺跪拜道:“还是主公为我等剖析的明白,我等定然忠心耿耿、肝脑涂地,为‘八金刚’报仇,为主公征战四方。”
“好好好!”张顺高兴道,“既然嫌隙已去,正好选个黄道吉日,让‘八金刚’老哥早日入土为安才是。”
“啊?主公,啊,我说错了,‘八金刚’身体还在?”蒋禾不知情形,闻言不由惊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们要将他好好安葬了才是。”
张顺哪里会介意?左右一个死人罢了,还能和自己抢部下不成?这时候张顺便请来陈金斗算那黄道吉日。这陈金斗虽然水平不如原来的马道长,好歹也在乡里装神弄鬼好多年了,算个下葬时辰还是算的明白。
凑巧当天便宜于安葬,张顺也不等了,便安排刘成和蒋禾亲自去办理此事。这两天心中还有芥蒂,皆觉得对方心中有鬼,奈何此时又不是翻脸的时候,便各自摁下不提,将士卒叫来一些,商量着如何办丧。
总归是特殊时期,一切繁文缛节略去不提。那“八金刚”也没有什么亲属,刘成和蒋禾干脆亲自充当亲属。只是到这出殡之时,两人又差点打了起来。
原来这出殡的时候,要有死者长子或者长孙扛着引魂幡才是。那“八金刚”既无长子又无长孙,哪来的人来担此重任?于是这两人皆认为自己与“八金刚”最为亲近,皆要争夺这扛幡之位。
张顺对这种礼节规矩半点也不懂,只得请出陈金斗来进行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