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荻只看了他一眼, 接着就低下了头。
萧远征沉默地走进了周荻的卧室,径直走向沙发,而后坐了下来, 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荻,沉着一张脸道:“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周荻抬头说:“哥醒了吗?他说我们是打架吗?”
“醒了,但什么都没有说。轻微脑震荡要静养几日,暂时不能和他交流。”萧远征的目光下移,看着周荻擦破皮的指关节,咬牙道,“还需要谁给我说?你自己看看你这样子,你们是不是打架了,我会看不出来!别浪费时间,直接说,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周荻突然间抿紧了唇,沉默了。
萧远征的愤怒已经难以压制,忍得手指都在发颤,他又稍微拔高了音调,吼道:“有胆子打架,没胆子承认吗!快说!”
周荻仍旧是沉默,萧远征只觉得心力交瘁,猛地一拍茶几站起来,横眉怒目地瞪着周荻,而周荻给他的回应,却只是绵软无力的垂眉和静默。
不吭声,不认错,什么都不肯说。
面对着这样一张沉默的脸,萧远征才猛然发觉,他不知道周荻在想什么,自己和这个小儿子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他却完全搞不懂他这个小儿子。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孩。
这个陌生的小孩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为什么而快乐,又为什么而愤怒,他都一无所知,或者说,他从来不当一回事。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周荻对于自己和冯静蓉的复合一直很不高兴,但萧远征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这些都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周荻自己聪明的话,就不应该去在意。
况且萧远征不觉得自己亏待过周荻,他承认自己不打算将宏达还给周荻,那是因为他觉得周荻没有那个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把周荻当成自己的儿子,他们始终是亲父子。因为不够关爱,所以他就补偿了周荻更多的宽容,他对周荻从不管束,也从不苛责,如果周荻要做一个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纨绔,他也愿意养着。
所以周荻就算是有愤怒,他也没有重视过,十来岁的孩子不都是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吗?再过几年,周荻再大一些,情况会好很多的。
一直以来,萧远征就是这样想的,他把他作为父亲的责任交给时间,寄希望于孩子长大自然就懂事了。
可到了今天,亲眼看见萧绪被打的那副惨状,萧远征才发现,一直以来的消极对待只是导致了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不亲厚,他发现他要和周荻交流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对周荻说什么。于是他一度张开嘴又闭上嘴,除了发出些毫无意义的叹气,他没能说出任何有用的话。
无论萧远征经历了什么样百转千回的心理过程,表情如何变幻莫测,周荻始终一言不发,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无奈、懊悔、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将萧远征给逼得烦躁不已,他不可能因为周荻打了萧绪就同样对周荻下同样的重手——周荻也是他的儿子。再说,他就算再没有良心,也还记得他现在是在周老爷子的宅子里,对着周老爷子的遗像,他也不敢动周荻。
可周荻闯了这么大的祸,要放任他也不可能。
萧远征犹豫了又犹豫,最终也没能相出好的办法,而且公司还有大把的事等着他抉择,他没办法耗在这里和周荻打哑谜。
他犹豫再三,最终也只能将这个难题交给时间。他重新在脸上摆上了愤怒的神情,厉声对周荻说:“不愿意说,就好好反省,直到你愿意开口为止,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说完,萧远征拂袖而去。
周荻听着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他的世界再次恢复了安宁,于是若无其事地回了书桌前,拿出个本子写写画画。只可惜这份安宁没能持续多久,恼人的足音又从门外传来了。
听上去,像是一个女人,而这个家里,除了冯静蓉,没有别的女人。
周荻嗤笑一声,坐着没有动弹。在门外的冯静蓉也犹豫了一阵才打开门。她看到了周荻的背影,而后就硬撑着一股劲儿,让自己显得气势汹汹,快步朝周荻冲过去。
周荻头也没回,专注自己的笔下。
明显无视的态度让冯静蓉怒火中烧,她之前就一直在想,见到周荻就先抽他两个大嘴巴子,但真的站在周荻面前,她又根本不敢。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萧远征都没有动手打周荻,那么她也不能打。
于是她只好紧紧拽着自己的双拳,用她那种比鹦鹉还烦人的尖利嗓音吼道:“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打我儿子!”
周荻轻轻动了一下,冯静蓉立刻气势大弱,忙不迭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周荻。
然而周荻只是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冯静蓉轻轻咽了口唾沫,又说:“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别以为你做了坏事一点都不会受惩罚!远征会好好收拾你的!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周荻看着指甲懒懒地道:“这个世界上,做了坏事的人还真不一定都会及时受到惩罚。冯阿姨,这个道理你不是很清楚吗?”
冯静蓉顿时大惊。
这是周荻第一次顶嘴,一直以来,周荻虽然看她不顺眼,但根本不会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