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王真人化身身边,靠得这般近,心中的想法按说是瞒不过王真人的,这一点之前已有印证,阮慈这般想了一想,便在神念中眼巴巴地感应着王真人,见他仿佛毫无察觉,许久都没有动作,便壮着胆子,稍微往气势场中偷看了一眼。
仅是一眼,气势场中纵横的灵光,便几乎将她震伤,此时阮慈方才知道,在南株洲道宫之中的洲陆星图,其实便是气势场的观照,此时气势场中诸多灵光人影,脚踩山河昂然而立,将此地气机几乎全部占去,也令那只‘反目’丝毫不能侵占进琅嬛周天,只得在天边俯视,但从它身上,依然不断有扭曲灵花纷纷飘落,正是洞阳道韵,乍一看无色灵花片片绽放,并无异常,但细品之下,却又似是而非,那灵花落到大网之上,均被弹开,此时大网上空已是满天飞花纷落,和那黑白反目互相映衬,诡谲中又有一丝凄丽,阮慈只凝视了一会,便有许多灵花向着她飞来,她连忙挪开眼神,王真人手背一翻,托出一枚玉磬,轻轻一敲,大网一颤,灵花全都弹飞起来,在空中乱舞不休。
那反目似被激怒,在空中疯狂转动起来,发出刺耳声音,但阮慈在气势场中却听到一道嘶哑话声,语气极是平和,甚至于可说是毫无感情,和那只眼睛的疯狂表现完全背道而驰,“有什么不见了,虚数混乱起来了,实数中,有什么不见了。”
阮慈心头一跳,暗道,“这是虚数中看来的一只眼睛!那道韵也是虚数之中的道韵,难怪诸位洞天如此慎重,如临大敌!”
她一旦勘破一层实情,对天边反目所见得顿时更加丰富,此时看去,已可见到反目眼黑之中,无数天魔爬动啃噬,但却全然不能伤到这只眼睛,“是了,是了,虚数之中,道韵防范没有实数那么周密,天魔似乎能在实数虚数之间穿渡,想要入侵琅嬛周天,便全从虚数下手,这虚数来客身上全是天魔……难怪,难怪谢姐姐要叛出上清,如今想来,她能击破屏障,横渡虚空,也非得天魔妙法才能做到。”
她心中浮想联翩,耳中只听远处有道悦耳女声说道,“上使,实数中一切安好,我等正接纳弟子从恒泽天归来。”
她的声音在耳朵里听着是正常的,气势场中回荡的却是刺耳的摩擦声,阮慈心道,“难道虚数和实数存在想要交流,只能通过气势场么?那眼睛开口说的话,我们听着刺耳嘈杂,但在气势场中是正常的,在虚数中会是如何?完全反过来吗?”
不论如何,那眼睛上使似乎已听懂了洞天回话,又发出一阵嘈杂之声,气势场中听着,他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疑惑,“恒泽天,恒泽天,是那个人的内景天地?”
“是,恒泽天中的确有异常变化,但洲陆之中气机并无丝毫错乱,一切如常,上使,虚数之中时间混乱,您是否感应出了差错。”那女声徐徐回道,“那处天地是梦中之梦,残中之残,所有变化,均不能影响到我等实数——”
她的话声突然一停,气势场中那嘈杂摩擦声也随之中止,那眼睛突地疯狂转动起来,白眼球上的黑瞳仁转动之快,几乎变成一道残影、一条黑线。洞天化身面上均都露出讶色,互相凝视询问,仿佛有什么阮慈无能感应得到的巨大变化,正在此处发生,只是她此时犹如眼盲耳聋,对此事完全没有头绪。
空中传来缓缓嘶鸣之声,气势场中,眼睛上使的语调却显得气急败坏,“要逃了,要逃了,你玩弄时间,令果在因前,你是什么道祖,你是什么道祖,快将道名说出,你是宇之道祖?时之道祖?不!你是旧世残留,你是虚中之虚,你怎能穿渡虚数逃离?你——”
他的声音,突然断去,此时阮慈终于感觉到身周变化,却是极为遥远,异常模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脚下宝云海中浮出,极是轻盈,仿佛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非常沉重,携带了什么庞大重要的物事,这东西和她擦身而过,又仿佛在极远之处,根本无从感应观测,便是那些洞天修士,面上也带了一丝茫然,他们的感应固然要比阮慈清楚得多,但还是无法看见那东西的实体。
那东西从众人身侧飞过,向着天边那眼睛中央而去,那圆球猛地转动起来,比之前更快,气势场中传来拖得长长的哀嚎之声,“不————”
“呵。”
不论是耳中还是气势场中,一声慵懒轻笑突地响起,同时亦有一声韵调和眼珠不同的长鸣,令人清楚知道,这微笑横贯虚实,同时振鸣。随着这一声笑,眼珠转动速度逐渐缓慢,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当那东西飞到天边时,黑瞳仁也最终缓缓静止,万般不情愿地迎上了那东西前行的势头。
‘噗’地一声,如同针破鼓皮,在阮慈感应之中,只是一点几乎不可辨别的刺伤,但那东西就仿佛是落入漩涡一般,那庞大重量骤然间旋转着从那一点之中漏了出去。一瞬间,阮慈肩上仿佛压力一轻,心头却又隐隐有些失落,仿佛周围这天地之中,少了一丝什么,虽然只是一丝,但亦令她有那么些许的沉重。
宝云海下方的灵气大海依旧汹涌澎湃,但云上却连一丝风都没有,世界仿佛在此凝固,那白眼珠就如同一幅画一样嵌在天边,不知过了多久,悦耳女声轻轻一叹,道,“上使,你被那人愚弄,贸然窥视实数,却是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