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个自然是常连芳了,他今儿也穿的好看,葬礼回来换的见驾衣裳,也不那么严谨,如见家里的长辈般穿了窄袖青织绣麒麟的武士袍,头戴小玉冠,厚白底武士靴,腰下也配银鱼,倒是他的手里今儿抱了个物件,一个装五斤的银嘴耀州葫芦。
甭看这几个一副少爷样,其实个个身上都挂着实在的官衔,还任着军中实职,人家可不是靠着祖荫,论起资历个个都算做老资历,要不是年纪,还有父兄长辈官位卡着,他们比谁都升的快。
私下里都有朝臣议论,这几位只要不卷裹到往后的那些麻烦事儿里,稳了的三朝元老苗子。
几个小子认真施礼,起身之后皇爷就对常连芳道:“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常连芳一笑,立刻窜到皇爷身边,打开葫芦塞子,用巴掌扇扇味儿道:“您闻闻,您闻闻!”
皇爷一闻便笑了:“臭小子!哪儿来的好酒?这得有二十多年了,你小子今儿不是去送葬了?这是扒拉谁家的酒窖去了?”
常连芳嘿嘿一乐,并不把酒葫芦给皇爷,却给了张民望。
现下可不比以前,他们弄点好吃的给皇爷,皇爷敢拿起来就吃。
如今皇爷有试毒的太监了,再者,皇爷吃什么,用什么,那也要每天御医们诊了脉才好安排。
他们不好随便献了。
张民望接过酒葫芦就夸奖:“恩,就知道咱们小三爷是个孝顺的,晓得咱们皇爷好这口。”
常连芳闻言就笑:“那是!”
说完他趴在皇爷的矮几上邀功:“皇爷您不知道,儿今儿去了,那前面安排的法事凭的罗嗦,谭大人听个道士的安排,一个会让我们左面站着,一会又说方位不对。
儿原也佩服二将军的为人,就想过去好好拜拜,哼!再尊重的心也被那家磨没了,后又一想,儿今儿可是伴驾的……又没规定儿得陪着大臣们去送葬!儿就跑了。”
那年桐岩山东林渡口,后有追兵,前无渡船,那时皇爷受伤,又与亲军失去联络,身边就十几个娃娃兵。
谁能想到,就是这群十几岁的孩子,背着抬着,一路被追杀死了几个,渡河的时候又用自己的肩膀扛着皇爷渡江,半路又被激流冲走几个,最后就剩了三。
回来之后,大都督就让人正式摆了香案,认了所有孩子做儿子,不管是死了活都是他的子。
现在这些孩子的遗骨,他都预备在新的皇家陵寝之地,为他们留一块地方。
如此,常连芳他们三,在皇爷面前自称儿,那些皇子反倒是自称儿臣。
这几个小家伙很聪慧,在外面当着人从来称臣或末将,但是等到只有他们几个了,他们就是一口一个儿,却不称父,依旧唤皇爷。
这个尺度双方都很满意,那些皇子们也满意。
听到常连芳说秃噜了嘴,皇爷就点点他脑门。
常连芳笑:“嗨!我的心可比他家人诚,前两天我还给谭将军跪了一个时辰的经呢……”他手往身后随意指指:“他俩一起跪的,就在护国寺那边,还烧了亲手写的佛经给大将军超度呢。”
皇爷笑笑,欣慰的点头:“该当如此,你们心诚,谭二将军在天有灵定然也高兴,他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哎,当初的人也没几个了……安无他们几个要在,还不知道多热闹,多高兴呢。”
看皇爷又难过,郑阿蛮就踢了常连芳一脚,常连芳拍拍脑门,就赶紧指着那个没有被抱走,依旧被张民望笑眯眯的捧在手里的酒葫芦道:
“您说巧不巧!闲着也是闲着,儿就带人四处看。嘿!不问不知道,那三家勾从前周围全是老酒坊,两三百年的老字号好几家呢,您好这口,儿就带着人四处去寻,合该您有口福,那边有个老字号家姓戴,也是刚回乡,我就让人敲门去了,问有没有好酒,喏,就一点子缸底儿酒头子,我都给您弄来了。”
皇爷一听便高兴了,问:“这么说,已经有民返乡了?”
郑阿蛮过来坐在皇爷腿边点头:“有了,燕京街上的老坊市也有好几家开档了,儿还进去看了下,啥也没有啊!就是个光杆掌柜,他看看我,我看看他!”
皇爷拍拍腿,吸吸气欣慰道:“有就好!有一户就有第二户……”
见他又要说朝上的事情,李敬圭就赶紧道:“皇爷,儿听说您今儿把谭家的老刀夺了?”
站在一边的张民望听了就噗哧笑。
皇爷指指他们,哼了一声:“臭小子,我说来的这般利落,才将都在哪儿蹲着呢?”
常连芳眨巴下眼睛:“嘿嘿,六神仙那边听故事呢,说是错过了朵女,正在捶胸顿足呢,再说!儿没意旨儿也不敢随便过来啊!皇爷,老刀都是啥样子的?”
听他这样问,皇爷就想了一下陈大胜他们几个的样儿,他本想说是可怜人,然而这样到底亵渎,心内认真思索了一下,他倒是慎重的介绍到:
“是刀的样子,你们几个向来无法无天的,以后见到,虽他们职位比你们低,也跟你们来往的人不同,可你们也得尊敬几分……他们到底是真正有功之臣,只可惜,谭家自古便是这样治军,有时候,朕就是知道,也不好过分干预……那是受了大苦的刚毅之人啊,他们身上的好处多了,以后你们慢慢看,也要学过来……”
说到这里,皇爷忽笑了起来,这种笑容包含了许多意思,说老鼠偷油有些不尊重,可是就是这种笑。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