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向谢鉴道:「谢公子打算在长安久留吗?」
谢鉴笑道:「那是自然。天下繁华莫过两都,洛阳我又是待厌了的,只好留在这里了。」令狐青c-h-a不上话,便只是低头吃粥,一双耳朵却竖着,唯恐这女人将谢鉴拐了去。
眠卿又道:「谢公子还要像从前一般日日在行院中吗?」
谢鉴略略一顿,眼角瞥了一下令狐青,微笑道:「大家在一起喝几杯酒,唱唱曲子,都开心得很,为什么不去?只是『日日』却不必了。」
眠卿横了他一眼,微嗔道:「『薄幸人』的名号,谢公子果然不是白叫的,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将多少情分都揭过去了。」
谢鉴笑了一笑,道:「眠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眠卿笑道:「好吧,我便直说了。你自己白天黑夜在行院里混便罢了,若带着这小美人,纵是短短半刻,只怕不知多少人要打他的主意。」
谢鉴道:「听起来眠卿似乎有法子?」面上禁不住欣喜。令狐青也抬起头来看着眠卿。
眠卿微叹道:「我初入勾栏时,曾托人在长安西郊购了一处莫愁园,本想闲暇时可求个清净,如今一晃六年,却连园中的泥土也未曾沾得一沾。现下既用得着,给了公子也好,也不负了那园子的j-i,ng致灵秀。」
谢鉴喜道:「如此好极,真不知该如何相谢。」
眠卿微微笑道:「公子还同我提什么『谢』字。」又笑道:「那园子荒废久了,当心有山j-i,ng鬼狐夜里来将你吃了。」
谢鉴笑道:「山j-i,ng鬼怪就罢了,说到狐狸,我却是不怕的。」假装看不见令狐青在一旁冲他瞪眼。
眠卿理鬓一笑道:「好了,我也该走了。公子留步吧。」谢鉴仍是将她送出店去,令狐青也跟着。看着那垂着串枝莲云锦车帷的油壁马车远了。
谢鉴微笑道:「青儿,我带你瞧瞧那园子去。」
令狐青跟在他身旁,奇怪道:「她不是喜欢公子吗?」
谢鉴笑道:「她虽喜欢我,却也知道谢鉴这等浪荡子不是她托付终身之人。眠卿想嫁一个爱她一世又x_i,ng情清淡的人吧。『若得山花c-h-a满头,莫问奴归处』,便是这样了。」
谢鉴住的客栈便在城西,走不多时便到了那莫愁园。进去看时,不由吃了一惊。只见满眼的荒草乱雪,残枝断石,满眼的凄冷枯败。两人四处转了转,落是处处是厚厚的一层腐叶,甚么池塘山石幽径,都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园子东角有两间黑瓦水白墙的房屋,也是门穿窗朽,积了几寸厚的灰尘。这六年来,莫说打理,只怕进也没有一个人进来过。哪里有半分能称得上是「j-i,ng致灵秀」。
谢鉴只得去寻了工匠,将园子房屋都收拾整茸了一番,又过了三四日才搬进去住。
还未出正月,天气犹自冷得很。谢鉴坐在火盆边暖着手,听了一会儿冷风撞那新糊的窗纸的寒声,眼睛重又转回来盯着那融融的火焰。谢鉴母亲是谢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在他记事不久便病死了,谢鉴在家中受的欺凌实是远多于疼爱。他自少年时出来闯荡,虽说「客舍如家家似寄」,家确是如同行驿,客舍却不能如家。可如今坐在这里,不知怎地,心头竟有种异样的滋味。
正想着,令狐青推了门进来,嘴角新月芽儿似的翘着。谢鉴抬头见了,柔声笑道:「青儿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怎地高兴成这样。」
令狐青开心道:「我刚刚在园子里看见一只兔子跑过去。」又跃跃欲试的道:「明天我去捉它。」
谢鉴微笑道:「青儿原来也会顽皮。」又见他衣上沾了些枯枝的碎屑,道:「哪里弄了这些东西来。」
令狐青低头看了看,道:「我去摘池子里那些旧莲房了,不小心蹭上的吧。」
谢鉴奇道:「那池上的冰只是薄薄一层,青儿能在上面立住?」
令狐青也奇道:「公子从前常常抱我,不知道我多重吗?」
谢鉴怔了一下,实在不信眼前的少年同那只小狐一般轻重。随即轻笑道:「我来试试。」上前将令狐青横抱了起来,果然是轻如无物。
令狐青满脸通红的挣了挣,见谢鉴不放,也就低垂着眼乖乖的任他抱。谢鉴抱他坐在自己膝上,笑道:「青儿不喜欢吗?」
令狐青低声嘟囔道:「是公子不喜欢。」谢鉴没听分明,道:「什么?」令狐青却不肯再说。谢鉴也怕自己再逗他便把持不住,放开了他,道:「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谢鉴洗漱毕了,一转头却不见了令狐青,细细看去,却见枕边蜷着只小白狐,当下一惊不小。他对狐妖虽不如何熟悉,却听说过成形j-i,ng怪若现了原形,是极不好的事情。急忙抢到床边将那小狐抱起来,叫道:「青儿!青儿怎么了?」
那小狐从他怀中脱出来,钻在被子里,重又变回少年的样貌,微红着脸道:夜里大冷,公子抱着我睡暖和些。」
谢鉴放下心来,又调笑道:「这样让我抱着不好吗?」
令狐青脸上更红,微声道:「我变成人形的时候身上冷些。」也不待谢鉴回答,变回了狐狸的原形。
谢鉴解了外衣躺下,将小狐狸抱在自己怀里,又向下拽了拽被子,让它露出头来呼吸。知它不能说话,偏偏逗它道:「青儿为什么这么乖。」
那小狐偏着头想了想,「叽叽」的叫了两声。
谢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