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唯义是个急性子的人,说干就干,当即前往长史府。他清楚这件事要么是顾佐的授意,要么就是屠夫的指使,顾佐在闭关,这种时候跑上门去吵闹,是修行界很犯忌的行为,相当于彻底撕破脸,当然是去找屠夫比较合适。
可当他去找屠夫的时候,却被告知,屠长老受了伤,如今正在闭关养伤。
“受伤?受的什么伤?”
值守军士道:“申委员难道没听到昨日夜里的动静?六只吼熊炸窝,整座主峰上都听到了,屠长老担心引发兽潮冲城,亲自下山清除,把吼熊都杀了,因故受了重伤,此刻正在闭关调理。”
“六只吼熊?真的假的?”申唯义将信将疑。
“尸身刚被库司的人搬走,我等都亲眼见了的,再说昨晚那么大动静,满山皆惊,申委员一问便知。”
申唯义离开后,找了几个昨晚轮值南主峰的门下弟子打听,这才知道确有其事,心中暗暗解恨——遇到六只吼熊,连他都得躲着走,屠夫就敢下山强杀,这不是自找的么?
解恨之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屠夫重伤无法理事,顾佐小儿又闭关不理政务,自己担负委员重责,岂不正是将长史府大权拢于手中的良机么?
天赐良机!
就先从宁道友的事情开始!
长史府六司中是有司田参军的,但这个职司目前缺员,由司户参军原道长和权司库贾贵两人暂时代管,一起商量着办。
这两位都是大忙人,一天到晚脚不沾地,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到的,申唯义找了好久,才在主峰下的一处大库中见着贾贵。
把这件事跟贾贵一说,贾贵就叫屈,说这不是他的主意,是原道长的主意,他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于是申唯义继续寻找原道长,一直找到天黑,这才跟某处定居村落找到他。原道长听他说完也叫屈,说这不是他的主意,是上头的主意。
上头是谁?是长史书房,长史书房目前只有几个文笔吏,都是从百姓中间征募的,以前曾有过在县衙为吏的经历。
申唯义道:“你别瞎哄我,那几个刀笔吏怎么可能做得了主!必是顾佐和屠夫的定策,顾佐闭关,这你是清楚的,屠夫受了重伤,你清不清楚?”
“知道的,屠长老当真勇猛过人,我等上下钦佩之至……”
申唯义打断他的话,道:“他二人如今皆不理事,你们就得听应急统筹委员会的,我身为委员,现在向你下令,把宁委员的事务调换一下,堂堂委员,去干泥腿子的活,还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原道长摇头:“申委员怕是有些误会,我等六司,皆受长史府书房钧令,没有长史印鉴,不能接令。应急统筹委员会若有什么吩咐,需通过长史府书房,这是州政律条。”
“如此说来,你是不听我的?”
“申委员,您就体恤体恤下官吧,此为制度,非下官所能逾越。”
“既然凡事要由长史府书房下令,我去找他们,等到时候长史府书房下令的时候,你可不要推诿。”
“申委员放心,下官任事,从不推诿。”
申唯义来到长史府书房,四名五六十岁的刀笔吏正埋首于高高摞起的文综档卷里奋笔疾书。别看只是八千多人的军州,但该做的事比大州丝毫不少。更何况如今实行的是战时体制,需要长史府处理的事务千头万绪。
见是申唯义来了,几名刀笔吏都停了笔,起身相迎。见他们态度恭敬,申唯义心情舒畅了不少,便将事情说了,要求长史府书房把关于宁委员的乱命停了。
几名老吏面面相觑,都道此事非我等能够做主。
申唯义道:“原参军说,只要长史府书房下令,他们就能遵照执行。”
几个刀笔吏道:“我等哪有权力下令?须有顾长史或屠长老的手令方可。”
申唯义当即表示,顾佐和屠夫都闭关了,今后长史府书房一切事务,暂由应急统筹委员会代管。
对此,几位老吏无人应答,哪怕申唯义拍了桌子,他们也只是跪倒磕头,请申委员体谅。
申唯义气道:“事事都要手令,难不成你们以后就不办事了?”
一个老吏壮着胆子回话:“顾长史闭关前有交代,给长史府书房的是圈阅权,但凡日常之事,我等可以循例代为圈阅,大事便要报知屠长老。”
申唯义皱眉:“什么是代为圈阅权?”
老吏道:“便是’知道了‘的意思。”
“这是什么鬼意思?”
“意思就是,您报的事情,长史府书房知道了。”
“然后呢?”
“没然后了。”
申唯义奇道:“那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几个老吏趴在地上,异口同声道:“不反对。”
申唯义仔细琢磨着“不反对”这个词,品味一会儿,摇了摇头:“那现在怎么办?”
一个老吏出主意:“让我等下书是不行的,便如您说的这件事,灵田要抢收,这就是可以循例办理的,但我等不可草拟书文,只能圈阅。司田上书举荐宁委员,我等自是不会反对,同理,司田再上一书,说换个人,我等便可代为圈阅了。”
申唯义又去找原道长,原道长叫苦:“如此大事,岂能下官随意上书,没有上头的意思,我能上这道书?”
申唯义问:“那你说清楚,到底是谁的意思?屠夫还是顾佐?”
“谁的意思我不清楚,成参军告诉我的,说是上头的意思,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