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你别一个人撑着。”
“嗯,会的,我这边还有事,挂了吧。”
“嗯,我起床了。”
陈兴挂了电话,倒下去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他知道,周琛肯定有事,只不过不想他知道。怎么忽然觉得,他离周琛,就好远了呢?
周琛昨晚是去喝酒了,喝了一整夜。杨秋要他的肾,其实不管她要不要,他好像都得给她,只是心脏有点疼,为自己,也为陈兴。
没人说他也知道,陈兴以后会越走越远,他用尽全身力气也不知道追不追得上。这个问题躲不过去了,该来的总要来的,不得不承认,爱情里面,门当户对这个词很正确,不然两个人,一个走的很快,为了等另一个,刻意放慢步子,舍弃一些本该是自己的东西。一个走得很慢,为了追上另一个,他不得不努力跑起来,跑到筋疲力尽,被沿路的荆棘刺得伤痕累累。
周琛伸手摸了摸下巴,短短的硬茬,有点扎手,他笑了笑,没有一夜白头,倒是长出了胡子。旅馆的卫生间,他对着镜子认真地刮着胡子,下巴上是厚厚一层白色泡沫,眼睛里是疲惫的红。他手撑着洗脸台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想着,他这个样子,陈兴不知道还喜不喜欢。
周琛去了医院,填了一系列表格,做了很多化验,田医生说一个星期以后配型结果就能出来了。
他找了一个护工照顾杨秋,自己回到旅馆在那张窄床上没日没夜地闭着眼,眼睛一闭,全是陈兴,陈兴系着围裙在做饭,坐在沙发上抱着猫,伏在台灯下写作业,抱着自己的腿要让自己背,还有电话里,陈兴小心翼翼的语气。
周琛胳膊搭在眼睛上,懒懒地说:“你个人渣。”
说好的喜欢他,怎么让他又累又怕?
周琛好几天都没消息,陈兴想打电话,又怕他在忙。王一哲在吃饭的时候问他:“你最近是怎么了?”
陈兴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米饭,“什么怎么了?”
王一哲瞥他一眼:“觉得你这状态不太对,上课怎么老走神?”
陈兴抬起头说:“没什么,我有点想周琛,怎么办?”
“出息,想了就回去看他啊。”
“那我这周回去吧。”
陈兴也没给周琛打电话,一门心思想着周末回去看他,心情又好了很多。熬夜赶实验报告什么的也不觉得苦了。
接到韩雅的电话是在周五早上,陈兴看了看,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键。
韩雅声音里是明显的喜悦:“小兴,你有妹妹了。”
安安静静的课间,陈兴听得很清楚,他有妹妹了,韩雅有孩子了,他的妈妈,成了别人的妈妈了。
“那,恭喜你啊。”
喉咙有点不舒服,再说不出多余的话了,韩雅再在那边说什么他也没去听,有点累。
机票是下午的,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陈兴上完课刚赶回寝室,口袋的手机就开始响。周琛的电话,陈兴走到阳台,接通电话说:“你在家吗?我这周回去。”
“陈兴,我们分开吧。”
周琛的声音低低的,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很清楚,陈兴懵了好久,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笑着说:“又吓我。”
周琛声音轻轻的,温柔的,说:“我们,算了吧。”
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陈兴觉得冷,心脏都被冻住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可是不行,声音颤的厉害:“什么意思?”
温柔的声调说着这世上最残忍的话:“陈兴,我们,分手吧。”
陈兴张张嘴,说不出来话,腥甜的味道自喉间漫上了整个口腔,像被人用刀子剜出了心脏,整个人都空空荡荡,原来真正的无家可归,是这种感觉。
声音仿佛是两片粗糙的砂纸在一起摩擦,一夜苍老没什么不可能,反正,陈兴觉得,他现在,已经死掉了,他用难听的声音问周琛:“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我想过,想过很多次。”周琛笑了,是陈兴听过好多遍的笑声,以前觉得好听,现在依旧好听,只是有些难过,这人以后不肯笑给他听了。
周琛说:“在你抱着我睡着的时候,在我想你的时候,我每次想起来都会很难受,我其实一直都在担心你会走,我看着你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远,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陈兴,我留不住你,我们以后会失去可聊的话题,你会有新的生活,认识一群和你一样优秀的人,你才十九岁,你会遇到比我好的人。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越来越累。所以,算了吧。”
“然后呢,不要我了,你要干什么?”
周琛一片茫然:“不知道,我很乱。”
“周琛,你知道这十九年来,我最后悔什么吗?”没给周琛回答的时间,陈兴自己笑着说:“我最后悔的,是费了好大力气来了这里。”
“我最后悔的,是用了那么多年的寒窗苦读,离开了你。”
“要是知道我努力的意义,居然是为了丢下你,周琛,我宁愿目不识丁,宁愿孤陋寡闻,宁愿呆在出租屋里,每天只给你做饭洗衣。”
周琛声音里是深深的无力感,他说:“陈兴,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为了我放弃,放弃整个世界。你知道的,我更想你,因为我,有一个更大更好的世界,可是,我给不了你。”
陈兴一手撑着墙,手一松就站不住了,他问周琛:“你想好了?”
周琛没说话,陈兴笑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