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大人谬赞了。”张林却答得甚为淡漠,平稳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
“如此,公孙策不打搅大人点兵。不如就此先行回去向皇上复命,大人意下如何?”公孙策忽然转了话题。王忠听了这话心中一突。但他毕竟是深宫老人,只面上分毫不露,静坐一旁不言不语,由着公孙策。
“这…”张琳闻言微微皱眉,“现下夜深,又都是郊外小路,若大人出了什么意外,下官怎么向皇上交代?不如大人和王公公再等上一刻,我们即刻出发。”
“将军如此心细,公孙策敢不从命。”
张林陪着公孙策等人在堂上喝茶等候。只半柱香工夫,一名副将已进得厅来肃然禀报:“将军,全部人马已列队完毕!”
“好!”张林向公孙策他们点头作礼,随即站起向操场走去。这边王忠见状也起身欲跟,却被公孙策一把抓住了手:“王公公,将军点兵我们就别去打搅了,免得误事。”王忠眉头皱了皱,又坐了回去。
眼见外边张林清点兵马完毕,厅内众人才也来到操场。只见数千人各牵一骑肃然而立,亮甲长戟耀成一片,杀气沉沉,寒意森森,凉气直逼人心底。张林立在正中缓缓扫视一圈,沉声道:“出发!”于是两千兵马森然而动,自离营门最近的队伍开始鱼贯而出。
看着先头部队已由副将带着出了营门,张林来到公孙策和王忠面前:“公孙大人,王公公,我们也出发吧。”
“张将军,”此时公孙策面有难色。“方才不知将军麾下军容整肃至此。我和王公公皆不谙骑术,怕是实在跟不上将军的狼虎之师。然现下军情紧急,若因我等误了皇上大事,公孙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还是将军率军先行,我等随后便来。”
“大人不必担忧。”张林闻言温声劝道,“大军出行不比人少可快马加鞭,速度并不会太快。大人和公公跟在军中即可,张林自会派人随行照顾。”
公孙策听了此话放心一笑,“既如此,便有劳将军了。”说着眼光不经意向身旁一瞟,两道人影顿时自他身后朝着不同方向激射而出!
那张林一见变数突生,却似早有防备,想也不想打个呼哨,同时拔剑在手一跃而起迎头追赶其中一人。电光石火之间只差一瞬,那二人并没有时间走远。
公孙策立在场上,紧紧盯着张林和其中一人交手。另一个借机欲反向逃逸,却被凭空冒出的几个黑衣人拦住去路。于是局面顿时陷入两相争斗,不知觉间更是各有一柄长剑架到了公孙策和王忠颈上。公孙策只顿了一顿,便不再去管颈间冰凉,一心一意关注着远方战场。
跟来的两位大内侍卫功夫自是不弱,且身无甲胄占了轻捷之利。然张林那边人多势强,黑衣人如夜中乍生的暗影一般,大眼一望竟有十数之众。兼之那两人只求速走,一招一式皆意在脱身;另一方却是看准了这个破绽,并不近身与他们苦斗,只三三两两团团围住,摆出群围纠缠之势,等待他们力竭分神。
于是片刻之后,胜负已分。当那两名侍卫被兵刃架着带到张林面前时,他只看向公孙策,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现下情势比人强,且能拖一刻便是一刻。公孙策听他问起,便也答得爽快:“将军,眼下这营中的皆是他的精锐亲兵吧?”
张林只一怔,并不回答。
“长年征战沙场,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身上自有一种沉穆肃杀之气。”公孙策也不指望他答话,只接着说下去,“公孙策观将军麾下军容整肃杀气森然,岂是那殿前司的官宦子弟能有的?”他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感叹。毕竟就是这些人,守了大宋万万子民这么多年。
张林听了此话只稍一思索,便心下了然。殿前司兵马原就皆非平民百姓,任何一个放了出来,都是锦冠轻裘、仗剑走马的富家子,与其说是行伍军士,不如说自有fēng_liú不羁,确实与他们截然不同。
他正想着,又听公孙策接着说道:“其实公孙策一介书生,也从未到过这殿前司大营,更未见过张林将军治军之法,心中也有几分不定。但是先前我入营之时,那接我马鞭之人双手甚是粗糙,令人起疑。于是公孙策又在将军身上一试,果然也是厚茧满布。殿前司兵马除入宫当值之外少执兵器。既使平日习武,也多是刀剑之流,断不会粗糙至此。而将军的手掌却在指掌相接之处亦有厚茧,显是常年持用大型圆弧状兵器所致,”说到这里,公孙策顿了顿,眸光一闪,“比如弓箭,或者是…飞轮!所以——你不是张林!”真正的张林将军,怕是已...他说至此处不由闭上了眼。
“哈哈哈——公孙大人一介文官,居然能知道得如此清楚,楚默佩服!”言语之间已是干脆承认。
公孙策默然不语。庞统的手也有一层老茧,却又和他们不同。那人是长年拿惯了剑的。茧虽厚却集中在虎口和几个指节之处。想来应是所用兵器不同,茧的厚薄和具体位置也会有细微不同吧。想起那双他不知握过多少遍的手,公孙策一时有些失神。
然而话已讲到这个份上,楚默自然没必要再和他们客气。“来人,把公孙大人和王公公带好了!至于那两个,”他眸中闪过一丝讥诮,“杀了!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断锦
公孙策、王忠被兵士分别押着,只能一路随军而行。楚默先前见到宫门焰火,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