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三杯酒喝完,好像他方才的气魄也随着一起用尽了似的,此时神色已经一片茫然。他闭了闭眼,“今天,我看见庞业引几个工匠进府,往马厩那边去了;还看见庞律在擦你的战甲。所以。。。”
“所以,公孙公子就想到了,工匠进府是换马掌,擦战甲是因为本王要穿。既然大战在即,公子唱这一出是做什么?”庞统已是目光冰冷,不自觉地抚上右手的扳指。
公孙策听到这里,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深深看进庞统眼底,良久的对视之后他的声音已然冷若冰凌,一如当年立在开封府大堂之上。他一字字说道:“庞统,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那我就明明白白说给你听——你明着招旧部厉兵马,庞太师又仅被圈禁,只能是皇上得知边关危急,不得不对你妥协,让你重掌兵权,对也不对?然而此事一来实在时机太巧转机太妙,二来…”他讲到此处微微一顿,眼中露出讥讽之色,语气也愈见冰寒:“二来王爷智者千虑,桩桩件件安排妥当,把公孙策瞒得滴水不漏,却怎么就忘了后园那一百只信鸽呢?”
公孙策一提起信鸽,庞统就已经了然于胸了。他王府后院中驯养着一百只信鸽,作传递紧急军务情报之用,是他每番出战必不可少的帮手。他虽从未明白告诉过公孙策,却也不曾瞒他。
“…原来如此,大宋第一才子果然聪慧过人,且心细如尘。是本王疏忽了。”庞统深深看他一眼,“公孙公子也真是有雅兴,什么时候了,还去王府后园数信鸽?”
公孙策并不答话,只觉心中冰凉。我今日若不去数信鸽,怎会发现整一百只一只不少全在笼中?你若真要赴边抗敌,为何不见飞鸽急报调令兵马?不仅不告,恐怕还是藏着掖着,希望各地按兵不动,越晚知道越好吧?
他正自心中酸楚,忽然惊闻庞统一句:“原来公孙公子,早就开始防着本王了!”
其实庞统这一句也不是有意,只是正在气头上,却伤透人心。他看见公孙策方才的气势仿佛一下就消失殆尽,看着凛然从那双清华的眉目之间寸寸褪去,忽然就染上了几分凄凉:“王爷…不也一直在防着公孙策么?”
这么轻轻的一句,让庞统的目光也瞬间黯淡下来,只能相对以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