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趣,他这样一个曾经身经百战的军人,却完全不敢反抗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提琴家。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曲和租住的小屋。曲和开了门,先走进去,黄志雄跟在后面进屋,回身把门锁好。
曲和点亮门厅的灯,转过身来望着他。黄志雄想着这大概是要兴师问罪了。他甘愿接受曲和给他任何的宣判和惩罚,毕竟是自己那样冒犯了人家。因此他回望着曲和,老老实实地等。
其实曲和是在仔细端详黄志雄脸上的伤。他脸上伤了好几处,曲和又退后一步察看他全身——衣服上到处都是尘土和巷子里的脏污,不知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处。曲和说:“你先去洗个澡。”
黄志雄没料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不由一愣。曲和眉毛一挑,仿佛在说还不快去?黄志雄只得乖乖去浴室。曲和像第一次邀请对方上楼时一样,找出自己的家居服送进去,点起壁炉,又去找医药箱。
雨点开始急促地敲打在窗上,狂风嘶吼着,混在浴室里隐约传出的水声里。曲和抱着医药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黄志雄,燃烧的木头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散发出温暖的清香。他不由想,如果自己今晚没有找到黄志雄,在这样的风雨中他能躲到哪里去。
水声停了。片刻之后,那个人穿着曲和的家居服走出来,目光四下一转,见曲和在客厅等他,就走过来试探地觑着曲和的脸色。那乖得不得了的样子让曲和想笑,不过还是绷住了脸。他正想叫黄志雄坐过来,屋里的灯忽然灭了,壁炉的火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曲和一愣,知道是因为疾风暴雨停电了。他的住处没有准备蜡烛,只好把黄志雄拉到壁炉前,两个人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对坐着。因为外面风大,壁炉里的火焰也疯狂跳动,不过有这光亮总是聊胜于无,让曲和可以借着火光为黄志雄一点点处理伤口。
黄志雄洗净了脸上的尘土,伤口都是亮亮的鲜红色,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他颧骨上伤了一大片,嘴唇也破了,额角也有擦伤。曲和用酒精药棉碰上去,对方并没什么反应,曲和却好像自己也疼起来了一样,不由问:“疼吗?”
黄志雄默默摇头。
曲和却不买账,又问:“你腿上疼得厉害吗?”
“你要不是又喝多了,会打不过那几个小混混?”
“这些天是不是又喝了不少酒?又没有好好吃饭?”
“你到底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说走你就走了!”
曲和觉得自己有点太唠叨了。可这些天来的牵挂和担忧都化作了追问,一句接一句地冒出来。他说个没完的时候,黄志雄一言不发。直到曲和给他下唇上的伤处消毒完毕,目光一抬,正见眼前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以前黄志雄总是垂着眼睛,曲和也没什么机会细细看他。这时壁炉中的火光映在那人眼中,显得他瞳仁浓黑如墨,摄人心魄。曲和不由住了嘴,只觉心脏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开始在他胸膛里越跳越快。
黄志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打破了沉默,极低沉地说道:“是我的错。”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不等曲和发问,又接着道:”不该听你拉琴。不该跟你回家。不该和你扯上关系。“他眉头微微拧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既难过,又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