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斐、星隐、元桐三人下林子。
元桐忽然问:“你们挖开来看过吗?”
钟斐:“没有。”
元桐:“那你们怎么知道?”
那块木牌子,有点腐,但又不够腐,并不像过了二十七年的样子。所以钟斐掰开来,看见了里面嵌着一块小木牌,写着「慕竹之墓」。
一切,不难想象出来。祁槿暗暗跟踪父亲,来到了梨春院,看到了慕竹,他应该既震惊又愤怒。
因为慕竹,柳俊悟拒绝接受自己的母亲;而慕竹,却过着自在的日子。
在祁槿看来,这不可原谅!
聪明而走极端的少年,为了报仇,有一万种方法。所以,他杀了慕竹,并埋尸于这个小坟堆里,这林子闹鬼,很少人进来,更没人祭奠这个死亡二十七年的旧坟主。手刃之后,祁槿又愧疚,所以立一个小木牌并日日远望,无法消除内心的负罪感。
钟斐:“这三年,他过得很难受吧。”
元桐:“平时看不出来,木槿不是那种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这一点,倒是很像他的父亲柳俊悟。再一次来到木槿的房前,小石子桃花已经枯了,徒留绿枝,难以想象短短数日,灿烂的生命就凋零了。
钟斐又想起一个问题。
钟斐:“慕竹真是一个奇男子啊,在风尘中,洒脱地呆了十几年。听说他被杀前,的确是已赎身并准备云游四海的。”
元桐:“的确如此,所以大家都没起疑。”
钟斐:“为什么呆十几年后,恰是木槿来时,他忽然就想要赎身走人呢?他跟你关系最好,应该说过什么吧?”
沉默了很久,元桐长呼一口气:
“慕竹说,那把飞刀是他送给柳俊悟的信物。”
慕竹送给柳俊悟,而后落在祁家手里——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慕竹看到飞刀,立刻就猜到木槿的身份。慕竹知道,孽缘又来了,所以他要立刻离开这里,就像从前逃离他的恋人一样。
钟斐忽然怔住了。
慕竹一看到飞刀,就猜到了木槿的身份;柳俊悟看到飞刀时,会没有反应吗,何况他后来还跟木槿打了几次交道。
他明明认出祁槿……钟斐久久说不出话来。
元桐回视他,苦笑:“护法的x_i,ng格偏执,目中无人,只视慕竹如珍宝,十八年来,他风雨无阻,每年来一次,看完就走绝不纠缠。如果当初,没有酒后乱x_i,ng,或者乱x_i,ng后没有生出别的什么,他们应该很幸福吧。”
祁槿,恨让自己不幸的那个人。
柳俊悟,何尝不是深恨毁了他幸福的人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安排」吧。
到底是谁的错,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吧。怪犯下错而为此付出十几年分离代价的人?还是怪固执得不肯原谅的人?谁知道呢。钟斐回望林子,翠色浓郁,让人伤怀的幽深。
第11章 惹事不生非
【第十一章】
星隐催促着「快走啊,错过了最佳时辰又得等好几天」,钟斐没怎么着,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飞了,风过脸颊,倏然轻盈,心情也豁然轻松了。
海边只剩一只运货的海船,管事的急得满头大汗,扯开嗓子喊:“开船开船,误时辰了!”
钟斐和星隐飞上,管事的看也没看。
护板上,一个皱纹满脸的老船夫眯着眼睛说:“少侠,过了最佳时辰啊。”
钟斐笑道:“次佳时辰也不错。”
船夫解开绳索,鼓起风帆,一声长号,大船慢悠悠地前行。钟斐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遗憾,没有好好跟云柳他们道别呢。
“以后再也见不上了吧,每一次都没有好好道别。”钟斐怅然。
“又不是多远,随时都能回来啊。”星隐纳闷。
钟斐笑,眺望越来越远的海岸。忽见岸上,飞来一男子,像蝴蝶一样踏浪疾行,眨眼间,飞上了船,动作潇洒一气呵成,而船依旧悠悠前行。
男子一脸庆幸:“我就多吃了两包子,差点误了好时辰。”
老船夫笑:“现在不是最好时辰。”
男子爽朗地笑道:“但凡我赶上了的都是最好的。两位少侠也是去浮生洲吗,正好同路。”
男子三十多岁,五官端正,不算特别俊朗,笑起来却别有光芒,像映水的珠宝,粼粼生辉,一袭宝蓝色的锦袍,阳光下折s,he出华丽的光彩。他一笑,连带远处的山林也明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