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说得抬不起头,偏偏一句都不能反驳,心里正撕扯纠结,却见儿子抱着虞襄站起身,面上笑如春风,语气也温柔至极,“好襄儿,知道你心疼哥哥。哥哥八尺男儿,难道还贪图她那点东西?不拿正好,日后省得攀扯不清。”话落意有所指的瞥向虞妙琪。
虞襄立时不说话了,趴伏在他肩头冲老太太挥手告别。
心知兄妹两这是不耐烦了,老太太也不挽留,使人送他们出去,然后转眼看向表情木然的林氏,“既然言儿和襄儿都不肯拿你的东西,你便给思雨分一些吧。儿女出嫁,不拘聘礼还是嫁妆,都是你这当家主母理当置办齐备的,你说是也不是?难道光想着掌权不想着尽义务?那你趁早把中馈还给襄儿。连个未及笄的孩子都比不上,你这些年的盐米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林氏羞臊欲死,不敢抬头,偏还咬着唇不松口。虞思雨的母亲破坏了她梦境一般美好的夫妻生活,她没把虞思雨扔到乡下自生自灭已算是仁慈,哪还能送她嫁妆?
虞妙琪倒是知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拉扯林氏衣袖。
老太太也不管林氏愿不愿意,今儿她既然敢闹上门,必定要挖掉她几块血r_ou_才能放行,自顾翻开账薄,指尖连点,“城西五里牌、玉清街、宁王街,花鸟坊的四间铺子都给思雨,另有上河村、下河村、杨家坪的三座田庄外加二百顷良田,全给思雨做陪嫁。再过一年半载思雨也该出门了。”
林氏听得目呲欲裂,她就是久不管家也记得这些铺子和田庄都是获利最丰的,其余店铺田庄加一块儿也赶不上这几个。真要给了虞思雨等于生生挖走她一块心头r_ou_,哗啦啦的血水淌都淌不完。
她正要张口反驳,虞思雨飞快起身行礼,笑道,“谢老祖宗,谢母亲!如此厚爱情重,思雨或不敢忘。”这还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都快美上天去了。
老太太难得看她顺眼了几分,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便让你母亲把地契拿出来。”
虞思雨连声答应,看也不看林氏便匆匆离开,生怕走得慢了发生变故。
虞妙琪刚坐下没多久又给跪了,诚心诚意替母亲请罪。她没料到虞襄会挖那么大一个坑诱使自己往下跳。怪道成康二十一年前的亏空她一点儿也不修饰填补,反而大大咧咧摆在那里让人查。
也是林氏和自己太急着对付她,否则不会闹成这样。原来在自己归家之前侯府竟如此风雨飘摇,而林氏却似个透明人,完全不管也不过问。这x_i,ng子当真懦弱到了极点,就是沈氏也比她强上百倍。
虞妙琪一边磕头一边自省,深觉自己还有许多事需要了解,再不能像今日这般贸然出头了。
林氏见她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心里十分疼惜,连忙拉她起来自己跪下。
老太太最厌烦的就是两人展现母女情深那一套,你若是对孩子还有母爱,这十四年里干什么去了?言儿中毒濒死的时候你也不过点个头说一句‘知道了’。你现在是作给谁看?
老太太的表情非但没有和缓,反而更显y-in沉,冷笑道,“别磕了,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言儿不肯收你的东西也就是不肯认你,你现在高兴了?日后便守着你那嫁妆跟虞妙琪好生过日子吧,你也就只剩下一堆死物和她了。哦,不对,你还有俊杰的牌位,可你把言儿扔在一旁十四年不管,你敢不敢跪到俊杰坟前亲口问问他是怎么看待你的?相夫教子,辛劳持家,你做到了哪一点?你且等着下了黄泉俊杰找你算账吧!”
林氏不停磕头认错,听了这话不免浑身僵硬,心如刀绞。
虞妙琪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怨愤。老太太话中还隐藏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将林氏和她彻底与虞品言分割开来。她跟着林氏过活,日后与虞品言毫无干系。这怎么成?她在夫家的地位不还要靠着虞品言吗?没有母家撑腰她如何在夫家立足?
虞妙琪正要开口分辨几句,马嬷嬷与几个老婆子抬着两只红漆木箱进来。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几人便砰地一声将箱子扔在她们跟前,然后默默退下了。
“以免账册再出问题你们无处理论,就在我屋里看吧,没看完不准回去。晚秋,拿一桶灯油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晚秋应诺,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老太太用拐杖敲击箱子,语气严厉,“现在就看,出了问题我担着!”
林氏表情呆滞,还未从婆婆刀子一般锋利的话语中醒神,心心念念就是亡夫对自己的看法。虞妙琪反而镇定下来,打开箱盖将账册取出,堆叠在林氏脚边。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杵着拐杖出去了。
沉重而迟缓的脚步声远走,虞妙琪这才瘫软在地,喘了几口粗气又飞快爬起来,将算盘挪到近前一边翻阅一边换算,看到成康二十一年后的账本,眼睛暮然瞪大。
她本以为自己七八岁跟随沈父走南闯北已算是十分j-i,ng明能干,然而虞襄的能力却远远在她之上。旁的不说,单这改良过后的账本就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