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老太太将佛经翻过一页,徐徐开口。
马嬷嬷遣走晚秋,神情颇为犹豫。
老太太嗤笑道,“是不是林氏又作妖了?说!”
马嬷嬷跪在她脚边,痛心的道,“回老夫人,小姐说您嫌弃她,送的见面礼竟是寺庙里一个铜板就能买到的平安符,夫人听了怒发冲冠,把那符纸扔进火里直接烧了。”
自打知道亲孙女的命数开始,老太太便让虞襄去求了这道符,供奉在镇国寺内每天请高僧念经加持,这一供奉就是四年,每月进献给镇国寺的香油就得花二百两银子,全是老太太自个儿掏腰包。这份诚心暂且不提,光银子加起来也有上万两,怎能一把火就付之一炬?
你烧便烧了,偏还要在言语上诋毁老太太,这是怎样的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但凡对老太太存了一丝敬意,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
马嬷嬷恨不能冲去正房各给林氏和虞妙琪两巴掌。
老太太却并不发怒,反而低笑起来,再开口时语气沧桑,“还是言儿说得对,那虞妙琪是个x_i,ng情凉薄,记仇不记恩的,该远着点儿。我再如何待她,又岂能比得上将她养大的沈氏夫妇?她连沈氏夫妇都能说舍弃就舍弃,哪会记住我的好?罢了罢了,日后再不干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养上一年半载就嫁出去吧,跟虞思雨一样,也是个不省心的。”
马嬷嬷连连点头,斟酌半晌后说道,“那丫头还说,夫人怕是想要从襄儿小姐手里抢夺掌家之权。老夫人,您看这……”
听到此处老太太当真气到极点,冷哼道,“掌家之权?就凭她?现如今的侯府可不是俊杰在时的侯府,她那点本事怕是玩不转。不过她若是敢开这个口,我倒也能成全她。”
马嬷嬷听了大骇,提醒道,“老夫人,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正如老太太所说,现在的永乐侯府与以往大为不同。虞品言虽然挂了个骠骑将军的名头,实则虎符早早就交还给皇上,他一心当皇上手里的刀,披荆斩棘浴血前行。为了给太子登基铺平道路,已除掉几位异姓王的皇上来年就要向盘根错节的世家巨族开刀。在此大势之下,永乐侯府只能做孤臣纯臣,绝不能与任何党派攀扯上。
这个尺度不但需要虞品言去把握,后宅妇人之间的来往亦不能跨越皇上的底线。之前虞襄就做得很好,在老太太看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她想不到襄儿已然聪慧到那等地步,就连圣意也能揣摩的如此透彻,甚至不需要她从旁提醒半句。
林氏未糊涂之前也是十分j-i,ng明能干的,然而那种j-i,ng明只局限于后宅的小算计、小心机,与襄儿开阔的眼界丝毫不能相比。
这个家交给林氏,必定会出乱子。
老太太思来想去,摆手道,“她若是敢开口便让她管,我和襄儿在旁盯着出不了大事。襄儿管理侯府用得是铁血手腕,尽得她哥哥真传。凭林氏那点微末伎俩,接管不过几月就要崩盘。这些年她固守正房,沉迷过往,我却是寻不着她错处,这回且由着她猖狂作妖,待我抓住把柄,正好让她领了休书回家去,她娘家也说不出什么。”
马嬷嬷听了这话才明白老太太的盘算。也是,思念亡夫算不得错处,老夫人这是不想再容忍林氏了啊!十四年,也该忍到尽头了。
“侯爷那里……”马嬷嬷少不得提醒一句。
“你且去问问言儿,还认不认林氏做母亲?”老太太冷笑。之前是顾虑孙子颜面她才未大动干戈,这次接了虞妙琪回来她才算真正看清孙子的心。孙子恐怕是不想认林氏了,连带着也不肯承认虞妙琪,否则怎会是那般不闻不问的态度。
“她不认侯爷,侯爷自然也不认她。她心里哪还有侯爷,心心念念的全是二小姐,也不想想这么些年的好日子是靠谁挣来的。”马嬷嬷摇头唏嘘。
老太太也喟然长叹,拿起佛经低声吟咏。
正房,林氏不知道自己院子里的下仆除了金嬷嬷和她两个女儿,其余人等全成了老太太和虞襄的眼线,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主母,行事半点也不避人。
虞妙琪不明就里,见她如此肆意也跟着放松下来。母女两商量着该怎么向老太太开口,直过了亥时三刻才睡。
翌日清早,虞妙琪j-i,ng心打扮一番随林氏前往正院给老太太请安。
第53章
母女两到时老太太正在做早课。但凡林氏有心就能知道老太太十四年来养成的习惯,偏她是个不长心的,只得领着女儿坐在偏厅等候,直灌了两壶茶水才见马嬷嬷扶着满身禅香的老太太出来。
“十四年了,你这是头一回给我请安吧?实在是难得。”老太太歪在榻上,端起茶杯缓缓啜饮,却是连个正眼也不看林氏。
十四年来头一回请安?那这十四年里母亲都在干些什么?虞妙琪错愕的瞥了林氏一眼,这才明白婆媳两的关系为何如此僵硬。
林氏颇为尴尬,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讨婆婆欢心,却见虞思雨披着晨露进来,见了她面色微讶,旋即蹲身行礼。
这正好给了林氏一个台阶。难得的,她对庶女的态度比以往和缓几分,亲手扶庶女起来。
老太太挥手让诸人落座,视线直往虞妙琪腰间扫去,状似无意的开口,“我送与你那个平安符呢,怎不见挂在身上?那可是得道高僧开了光的,可驱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