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次对上看宇纯真的眼睛,那么清澈见底毫无杂质,她就宁愿相信,这其实只是凑巧,误会。
可是,还是不舒服。她本是藏不住心思的人,这一迟疑,手就无意识地滑下来。
看宇原本暗淡的眼神,更加暗下去,可惜,回身的九狸没有看到。
“这事跟你无关,”九狸脱了高跟鞋,坐在沙发上揉着有些酸痛的脚,倒也不拘小节,主动问道:“咱们今天学啥”
看宇说了半天,九狸蜷成一团,抱着抱枕没什么反应,她满脑子都是昨天从周谨元那里听到的“真相”。
真相谁都想知道,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承受得起真相。
在面对绝望的爱情时,他们不比任何一对相爱中的男女来得聪明,同样选择了一种古老的方式私奔。
j省c市附近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毗邻c国,边境线穿过这片肥沃的土地,顾九狸和周谨元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在这里落脚。
他们暂住在乡里唯一一个招待所里,说是招待所,不过是一户殷实人家建了所四层小楼,招待过往的人。老板热情风趣,人到中年育有二子,颇为知足。
他们每日悠闲,远离喧嚣,倒也自在,两个人相偎,似乎便已足够。
可是他们忘了一句,天不从人愿。
他们更忘了,顾成功不是普通人。他能叫人过太平日子,也能叫人求生不得。
顾成功带人找到他们时,面对不争气的女儿和她来历不明的情人,这个上过战场也杀过敌人的盛年将军暴怒了。
他想也没想,一把拔出了随身佩戴的枪。
9口径的格洛克18,最佳程距离nei可以轻松穿钢板。
他是军中有名的枪王之王,高手中的高手,真正的弹无虚发。
只是人都有失算,马总有失蹄。
那颗子弹差一点就要打在不知所以,试图拦住硬往里闯的顾成功的招待所老板身上。
谁知他刚放学的大儿子斜刺里窜出来,撞飞了父亲,直直对上了那枪。
然后
没有然后。
人如果肯舍弃自己的命去救另一个人,还有什么事是会办不到的呢
九狸尖叫一声,冲上去想拉住那个年轻的高中生,却是慢了一步。
子弹贯入太阳,从另一侧飞出,没入不远处的墙壁。
飞溅的血和崩裂的白花花脑浆,喷了九狸一头一脸,她脚步定住,眼前一片血红,丝丝缕缕的。
眼皮有些粘腻,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血珠子噗噜噜往下掉。
慢慢腾出一只手,了一把脸,她“嗷”的一声尖叫,像是死了崽子的母狼。
之后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却唯独这件事不记得。
她住院,他逃亡。
没说再见,但一直没见。
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齐墨出现,她躺在床上,眼神木然,掀了掀干燥破皮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如同灌了铅。
“带我走。”
这是她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好。这是齐墨最打动人的地方,你不说,他便不问。
看宇疑惑地在九狸面前挥了挥手,把她唤回来。
“九小姐,我刚才讲的,你听了吗,关于如何有效延长高朝持续时间的”
看宇脾气不是一般的好,耐着子又问了一遍,他干净的手指又往里探了一点儿,却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一缩。
应该是心不在焉吧,自己“上下其手”这么久,她还是仅仅达到朝湿,没有往日的泉水潺潺。
九狸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一把抓住看宇的手,眼神炽热,“你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看宇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点点头。
至于去哪里,做什么,都有谁,他连一个字都没有问。
这当然,很好,否则,她要如何回答呢
这本就是一个难以启齿,糟糕透顶的年少荒唐情事。
松柏长青,直入天际。墓地,这是个无风也动荡,无雨也凄凉的地方。
树木比人要来得悲哀:它发芽,长大,老去,死亡,若没有人力,便终生停留在一个地方。
它不喜欢头上的阳光,就能躲掉阳光么;它不喜欢脚下的土壤,就能换一块土地么
人,终究没法改变出身,但是九狸相信,人能改变命运。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能改变。
九狸捏着一张卡片,小声重复着上面的地址,问正在开车的看宇,“就是这里么还有多远”
看宇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依旧俊美,他专注地开车,方向盘上的手指干净纤长。
“快了,还有十几分钟。”
c市郊区,华夏陵园。
九狸慢慢蹲下身子,和墓碑上的照片对视。
他笑得很阳光,一个漂亮的男孩子。照片有些年头了,微微泛着黄。
陌生的长相,陌生的名字,她完全记不起来。
周谨元说,这孩子死的时候,还很年轻,被几乎疯癫的家人葬在这里。
他的家人,之后就消失了。
世界上每年消失的人口不知道有多少,好像一夜之间,就被连拔走,蒸发不见。
沙沙的风在她身边刮过,看宇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没说一句话,米色的风衣一鼓一鼓。
他感受到了她的伤心,和迷茫。
痛苦的极限是恐惧,恐惧的极限又是什么
看宇头痛欲裂,他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为什么自己每次看到这个女人,都会莫名地引起情绪波动,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