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省长、书记成天往这跑,又是开会又是宴请,也没见过这么重视的,除非马上有大人物驾到
几辆车牌上蒙着布的黑色高轿从中午开始就停在友谊楼下,有几批人状似悠闲地在附近的花园边溜达,来来回回。
下午三点五十,几个衣着平凡的寸头男子牵着三条防爆警犬,悄无声息地在楼里走了一趟,出来后对着对讲机汇报,一脸郑重。
五点钟,军区首长、中将顾成功将在这里的中心宴会厅宴请亲友,庆祝五十八岁大寿。
大厅nei,一个一人多高的烫金寿字正中央高悬,众人皆舍弃了原本自助餐的形式,此刻全都按资排辈地在圆桌做好,高至将军,下至少尉,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顾成功穿了件紫红色的唐装,自年前开始,他瘦了不少,原本有些微凸的肚子,这会儿看上去并不明显。站在人群中,他鹰眼如炬,叫人心生敬畏之情。
酒过三巡,餐桌上便热闹起来,顾成功这一桌有五六个是当年在越战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倒是齐齐都生了儿子,有心做儿女亲家的,这会儿都借了酒劲儿,大胆提出来。
九狸假装羞涩地笑,心里却骂了这几个老家伙不下八百次。这几家的官少,都是圈子里臭名昭著的玩意儿,嫁过去就是活受罪,妻不如
她不好和长辈回嘴,倒是顾成功大手一挥,貌似不耐道:“干什么都想干什么我有女儿也不嫁到你们几个家里去,哼,你们那几个败家子儿,谁也配不上我闺女”
一众人假装闹个大红脸儿,拼命嚷着叫顾成功喝酒赔罪
宴会上他不过露了一面,便与多年的老战友、老部下们退到1号楼的一个小会议室里聊天,只剩下了不少年轻人在继续喝酒。
在一众公子哥儿的围攻下,卿禾倒是轻松应对,他虽年轻,但花花肠子不少,官场、部队的那一套潜规则早被他玩得烂熟,整个晚上不是被人灌酒,就是喝完了继续灌别人。
说是生日宴,其实说句难听点儿的,大家各怀鬼胎,借机拉近乎、找关系,卖人情、找对象咳咳
所以年轻帅气的卿禾不仅要应付拼酒的同辈,还要同样应付带着各色女儿扑面而来的诸多长辈
他嬉笑着,故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形象,却惹来诸多女孩儿感兴趣的眼神。
笑话,攀上顾家的高枝儿,就算是做个“弃妇”又能如何
他没能耐,他老子有能耐。何况,还是这么个漂亮养眼的男人。
却没人注意到,他含笑的眼睛总是在往一处瞟。
九狸是长女,少不得忙前忙后,招呼应酬。
今天这场合,齐墨不适合到场,她自己应付得颇费心。
好在到场的叔叔伯伯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亲切之余倒也少摆架子,九狸省了不少客套和虚伪的寒暄。
就在她刚松了一口气,把顾成功他们送到三楼的小会议室后,在楼梯拐角处不经意间一瞄,她居然看到了,胭脂。
居然是她
她来这做什么难道是贺寿
“你”
几步走近,九狸掩盖住疑惑,压下心头的古怪情绪,弯身有礼貌地问好,“你是来看我父亲的么他在里面”
多日不见,胭脂似乎神情憔悴了不少,但是打扮得依旧光鲜,近看之下皮肤依然弹十足,除了眼角有细微的皱纹。
她如同贵妇般高贵典雅,长发高高盘起,用一细长的簪子稳稳定住。
要不是某日顾成功无意说起,九狸真不敢相信,眼前这女人,已有五十岁。
她勉强笑了一下,往紧闭的大门那瞥了一眼,似带了无尽情怀,看得九狸一愣。
胭脂回过头来,冲着惊愕的九狸柔柔一笑,完全不是那个当日酒吧里的妖艳女郎。
“能给我点儿喝的么”
陷在手感柔软的沙发中,胭脂神色满足地喝了一口咖啡,轻放下。
揉了揉微痛的太阳,她自嘲道:“人老了,本就睡不着,可是还是戒不掉。”
坐在她对面的九狸一愣,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放下杯,突然想起断背山中的一句经典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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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能戒得掉你。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一瞬间明白了。她本不是聪明人,可是还是懂了她的意思。
因此,所有过去不明白的事情,彷佛抽丝剥茧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线头儿,猛地一拽,所有的童年疑团都有了清晰的答案。
怪不得妈妈脸上总是淡淡的,怪不得爸爸总是在忙,怪不得他宁可睡办公室也极少回家,怪不得她从来没有和父母一起去公园的经历。
顾九狸咂着其中滋味儿,那一刻终于释怀。不怨,也不自责了。
原来不是她自己不够好,才得不到母亲的爱。她只是因厌恶他而厌恶她。虽然不公平没道理,但是她更改不了事实。
她不是幸福结合下的产物,而是在那个年代,包办婚姻下的一个不被欢迎的突如其来的孩子。
“你明白了”
胭脂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情绪波动。
无意识点点头,九狸心里复杂得苦涩。面对父亲的情妇,她终是无法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当年跟他说,别和家里硬碰硬,娶了,便娶了吧”
她美丽的眼里隐隐泛了水意,但忍住了,继续道:“我不在意,真的,我以为我不在意的,可是她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