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放缓了马匹,慢慢地沿着山路前行。
时近中午,后面的景毓他们终于追了上来。一路行来已有六十多里,大唐设三十里一驿,正好适合马匹休息接力。他们中间越过了一个驿站,涤恶与那拂沙还好,但其他马匹已经喷出粗重的鼻息,全身是汗了,必须得休息一下。
驿馆的长官诚惶诚恐将他们迎接进来,设下茶点酥酪,李舒白与黄梓瑕坐在堂上喝了一盏茶后,忽然听得外面铃声响起,清脆悦耳,然后是一个女子的身影,沿着外面花窗一路行来。
黄梓瑕看到那人的身影,立即站了起来,不敢再与李舒白坐在一起。
那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衣,笑意盈盈地顺着走廊走到门口,含笑望着李舒白。
在满庭森森竹影之中,她衣裙轻摆,正如一朵绽放的萱草,明艳动人。
黄梓瑕向她行礼:“郡主安好。”
这个忽然出现在驿站之中的女子,正是岐乐郡主。
李舒白站起,微有诧异:“岐乐?”
“听说夔王爷南下蜀郡,我便先到了此处等候。”她走进室内,向李舒白裣衽为礼,抬起一双波光盈盈的杏仁眼望着他。她的神情明明是一种“惊喜吧”的狡黠意味,口上却赔罪道:“还请王爷不要介意,岐乐只是……多年来因先天有恙,故此十分期待万里江山美景。而京中其他人我可信不过,唯有夔王……定然不会嫌弃我。”
黄梓瑕偷眼看向李舒白,却见他神情温和,示意岐乐郡主坐下。她赶紧向二人告退,脚刚一抬,李舒白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她,她只好重又跪坐在他们旁边,给岐乐郡主斟茶。
岐乐郡主捧着茶盏,低头闻着茶香,对着李舒白浅浅而笑。
岐乐郡主对于李舒白的眷恋,京中人尽皆知。她一介王侯之女,益王当年若有帝王之分,她如今已是公主,以她的尊贵身份,在这样一个小驿站之中等候李舒白,并且言笑晏晏让他带自己去,李舒白一时也难以回绝,只能无奈道:“郡主太过草率了。”
“我向来鲁莽草率,任x_i,ng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撅起嘴,却听出他的无奈,知道他应该不会断然拒绝自己,于是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难挡自己的愉快,“反正我只有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天下之大,我要跟着你走遍,又有谁能管我?”
黄梓瑕听出她的意思,是要一直跟着李舒白了,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苦笑,又带着一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望了李舒白一眼。
益王本就是远宗入京,与如今皇帝血缘淡薄。等益王去世之后,更仅剩岐乐郡主这一个血脉。皇室也曾指了一个孩子入继,欲延续这一脉,然而那个孩子几年后也夭折了,大家都说这一支注定衰亡,无力回天了,于是皇室也刻意疏忽了,只有岐乐郡主守着王府,王府傅、丞等也难以管束这样一个从小任x_i,ng的女孩,她自然为所欲为,来去由心了。
而李舒白,顾念着她时日无多,一向待她亲厚。黄梓瑕还记得他与自己说过,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唯有她握住了他的手。
黄梓瑕望着无奈皱眉的李舒白,心想,如今看你可拿岐乐郡主怎么办呢?
只听李舒白对岐乐郡主说道:“阿琬,你有此雅兴,我本该着力成全。然而我此次入蜀,是有要事在身,恐怕无暇带你游山玩水,纵览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