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白皱起眉,片刻思索。直到张行英换好衣服跑来,站在门外等候时,他才忽然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两年前,我刚刚兼任大理寺卿的时候,为了熟悉事务,曾将十年内的所有案卷都看了一遍。他的手印,出现在五年前长安光德坊的一份卷宗上。”
黄梓瑕又问:“其他的呢?”
“他应该不是犯人,但是……我当时没有留意,确实有点不太清楚了。”他看了她一眼,缓缓说。
黄梓瑕若有所思,嘴唇微启,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他也不看她,先给案头琉璃盏中的小鱼喂了两颗鱼食,见它吞吃之后在琉璃盏中安静如昔,才说:“我先走了。若有其他线索,我会再告诉你。”
黄梓瑕觉得他并不像是想不起来的样子,但他不肯明言,必定有其原因。
她思忖着,脑中忽如电光一闪,忍不住叫了出来:“王爷……”
李舒白回头看她。
“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马车之内……”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疑惑已久的事情,忍不住心跳都紊乱起来,“您当时看了我的手掌,便立即猜出我的身份,认出我是……”
李舒白微微一笑,点头说:“很多卷宗上,都有你的掌印。”
黄梓瑕忍不住也笑出来,说:“我就说嘛……一个人的人生,怎么可能真的从掌纹上看得出来。”
他见张行英与周子秦都已走出了门厅,而她近在咫尺,扬着一张笑脸笑盈盈地望着她。
不知是否因为胸口那一股微微悸动的热潮在催促,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竟抬起手在她的眉心轻弹了一下,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哎呀”地笑着叫了一声。
他们笑着相望,片刻后又忽然像明白过来一般,略觉尴尬。
他将头转了过去,匆匆说:“我走了。”
“是……”她也低着头,再不敢抬起来。
周子秦压根儿没想过,黄梓瑕出了节度使府之后,为什么一直脸颊微红。他如今一心只想着去未知的世界探险,只顾着兴奋地说:“你看吧,我就觉得王爷肯定不会在乎你去花街柳巷的——反正你也就是跟着我去开开眼界而已~”
到了梧桐街,已经是接近晚饭时间,天色稍微昏暗。
周子秦站在梧桐街上,看着头尾望不到边的秦楼楚馆,满街灯红酒绿,顿时惊喜不已:“崇古,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十分激动!”
黄梓瑕只能给他一个白眼:“走吧。”
梧桐街的风月场所都是在官府备案存档的,也算是开门作生意的。几个站在街头的老鸨龟公看见他们,更是大大方方地过来招揽他们,夸自己家的姑娘长得多漂亮。
周子秦一身正气地抬手制止了他们:“我们今日是去夜游院的。”
“哎哟……”他们顿时脸都皱成了抹布,“好好的漂亮爷儿们,原来好这一口——喏,街尾巷口种着两棵老桃树的就是。”
出乎他们的意料,夜游院的生意着实不错。他们进去时,只见很多房间内都已经有人在弹唱饮酒了,有几个人歌声十分出众,周子秦还驻足听了一会儿,一副“今儿算见着市面了”的满足感。
黄梓瑕还算正常,问过来迎接的龟公:“松风在吗?”
龟公赶紧说:“在的在的,马上出来,两位……就叫一个人陪着?”
周子秦看了看一声不吭的黄梓瑕,只好拍拍胸脯:“对,我们就……就喜欢叫一个人陪!”
见这两人看来挺横,龟公赶紧通报进去,松风立即便出来了,殷勤地给他们端茶倒水,熏香调琴。待要唱一首“相思调”时,黄梓瑕制止了他,问:“你在这边应该也有多年了吧?平时都有什么客人?”
松风轻声软语说道:“小人不幸,流落风尘已有六年了呢。平时熟客不少,只是像两位这样人才相貌的,可真少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她身上靠。黄梓瑕虽然身材修长,可松风毕竟是男人,比她高了半头,此时这低眉顺眼靠过来的样子,那小鸟依人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周子秦一脸正气地将他拉了过来,示意他好好坐着。松风一脸委屈,问:“二位还要磨蹭多久啊?”
周子秦正气浩然,喝道:“我才不跟你磨蹭呢,我就想问你,那个那个……”
说到这里,他才发现因为光顾着见世面,他连自己到这边来的原委都忘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望向黄梓瑕。
黄梓瑕说道:“我们其实并不是来寻欢的,只是最近有朋友出了事,所以才过来打听一些事情——不知你的熟客之中,可有成都府名人?”
松风顿时泄了劲儿,懒懒地靠在桌上托腮望着他们,说:“废话,我松风艳名远播,成都府中喜欢我的人还少么?别的不说,节度府中,可也有人眷顾我呢……”
周子秦脱口而出:“节度府齐判官?”
松风飞他一个白眼,说:“齐判官是谁?我说的是……”
他压低声音,眉间那种炫耀的神情简直要闪瞎三人的眼睛:“你们可不能说出去哦,是节度使范大人的公子啦,他曾来眷顾过我一次的……”
黄梓瑕无语地回忆了一下那个范元龙的模样,然后将袖中那张齐腾房中找出的信笺递到他面前:“这可是你写的?”
松风扫了一眼,点头:“是呀。”
“你还记得起来,是写给谁的吗?”
松风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