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辰的手指蓦然收得很紧,目光落在茶几的某处。“你怎么会没有意见?这段日子,我们努力在交往,努力地把彼此从知己变成恋人,可是…你应该很清楚,除了我们相处的时间多一些,约会的次数多一些,其他的…并没有多大改变。”
说出这样的话,对他而言并不容易。他真的不想伤害她。
如栩呆了呆,忽而扬起笑,故作轻松。“你放心啦!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从没强求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快速转变。你想想,做了十年的好朋友,突然要把彼此当成恋人,别说是你,就连我在这短短一个月里也没调整过来呢!是你妈太心急了,她现在还住你那边么?我约她见见面吧!”
逸辰愁眉难展,嘴唇动了动,有些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如栩轻轻握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整洁漂亮,一双天生属于钢琴家的手。只是,他的指尖冰冰凉凉,似没有温度,有抹淡淡的寒意随之渗进她的掌心。
逸辰被动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欲言又止:“小栩…”
她鼓励地握紧他,微笑着:“想什么直说好吗?也许我很笨,人家不说出口的话,我没法猜得到。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让人费煞心思,那样会让彼此都累。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心里想说的话,恰好跟我很有关系,那么是不是说出来,反而对我比较好一点呢?”
他想,她一定是看穿了自己。清澈美丽的眼睛,总是蕴藏智慧冷静,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他们双手相握,他却无法给她温暖,抱歉的话脱口而出。
“小栩,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这三个字,并不是让人期待的开场白。
“这一个月里,我反复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女朋友,我要慢慢适应这种关系。我要学着去疼爱你,呵护你,让你感觉到幸福。”
“谢谢,你的用心,我确实感觉到了。”不知为何,如栩突然眼眶湿润,或许为他的真诚所感动,或许为不祥的预感而揪心。因为爱上一个人,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他,也怕失去他。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与他终会有终结,只是再残忍的结果…她也必须听他亲口说出来。
“小栩,请相信我,我真的很努力…”逸辰轻轻地将手抽出来,指尖交叠,目光又抽离开了,恍惚地浮在半空,“可是多少年来,我的心里只装着一个人…你应该比谁都看得明白。”
她僵硬地点头,喉咙被什么堵住似的。
“我几乎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她走进我的心里,然后一直牢牢地占据,无法赶走,无法忘却,得知她结婚时…我遭遇到人生里第一次最重大的打击。那时候,也很感谢你陪伴我,鼓励我。小栩,我要对你说的感谢,实在太多。”
最该感谢的还是她爱上他,可因为难以回报,他愧疚至极。
如栩悄悄地吸了吸鼻子,笑容定格在脸上。君心如她心,逸辰温文尔雅,在占领她心脏位置时却霸道无比,不留半丝空隙,让她无法接受任何其他的男人。同样的,多少年来,看他背后为欣宁失意落魄,默默神伤,她也是有痛说不出…
她清清嗓子:“咳!我要的可不是感谢,所以别老跟我说‘谢谢’‘对不起’之类的,没用的男人才老说这个,我不喜欢听呢!快点换话题。”
换吧!拜托你!虽然早知道你爱欣宁,爱到天昏地暗,爱到不可自拔,你对她的点点滴滴,我可能比你自己还知道得清楚…我不想听你再提欣宁,我会吃醋,会嫉妒,会伤心,会痛苦,可是,我不得不含着笑继续面对你。
逸辰…欣宁与我情同姐妹,我不在乎你曾经有多爱她,既然现在你给了我希望,就请你让我继续有机会抓住它。我会抓得紧紧的,紧紧的…明知道你永不可能给我一份完整的爱情,我仍愿意用一辈子守候这份残缺,这样的我,你真不要接受吗?
“对不起…”一说完,逸辰立刻无奈地苦笑,自嘲道,“我真该自打嘴巴,竟然又说这没用的话。没用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你厚爱。”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厚不厚爱,还是我说了算!但是,要不要结婚…你说了算。逸辰,愿意让我去跟你妈妈谈一谈吗?”明明很生气,却问得小心翼翼,从未这般缺乏自信。
“我看…”逸辰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抓住她的手,“对不起,请原谅我又说‘对不起’。结婚的事…不如就…算了吧!”
黑夜中,那盏点燃希望的孤灯随风摇曳,忽明忽暗,这一瞬间骤然熄灭。
如栩只觉得手脚冰凉,血色自脸上褪去,她急切而慌乱地摇头:“不,不!逸辰,你别否决得这么快。阿姨冲动,你也这么不冷静吗?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们需要的是时间,结婚的事一点都不急,我可以等,我不急…”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只要有希望,她不在乎多久啊!
“小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