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半屈着膝,恭敬道:“是在二小姐院里找到的。”
梁氏听了便是一愣,莫非梁妈妈擅自改变了计划,转而栽赃到玉言身上?她不觉看向梁妈妈,却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不免微觉讶异。
众人听见如此说,眼光齐刷刷地投到玉言身上,甚至底下已有人窃窃私语起来:“真瞧不出来,原来新来的二小姐还是个贼呢!”
玉言的神色殊无变化,她看着那人道:“是在我屋里找到的吗?”
那人踌躇着道:“倒不是二小姐屋里……”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梁氏,“是在一个底下丫头,名为春萍的枕巾底下找到的。”
玉言立刻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原来是这蹄子,我早瞧着她成日家鬼鬼祟祟,没安好心,果然就生出这桩事来,请母亲一定要严惩才是!”
文墨也适时地插口道:“小姐您记得么?奴婢昨儿还跟您说看见春萍午后往太太院里去了,说要跟往日的姐妹唠唠嗑,您还不甚在意,如今想来,可不就是那时起的歹心吗?这小蹄子也真是大胆,都偷到自家人院里去了。”
她这番话意有所指,梁氏听了便面色一沉,奈何文墨并没明说,却不好治她的罪。
穆氏干笑了两声,“纵然如此,春萍这蹄子是二小姐院里的丫头,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怕二小姐也脱不了干系。”
玉言盈盈含笑,“姨娘这话我就不懂了,春萍虽是我的人,却是太太赏的,我也没敢很使唤她。论起来,她伺候太太的日子只怕比我多上许多呢!姨娘此话,是在指责太太教养不善吗?”
“你……”穆氏气得鼻歪眼斜。
玉言且不理她,正色向梁氏道:“母亲,此事都怪玉言管教不严,才纵容春萍闯下如此祸事,还请母亲严惩,以正家风。”
梁氏觉得头隐隐作痛,脸也一阵阵地发酸,她勉强笑道:“春萍怎么说也伺候了你这些日子,你也不为她求情吗?”春萍是她安插在玉言身边的眼线,她当然不肯白白失去。
玉言的面色刚直不阿,“母亲此话固然不错,但为人奴仆的,最要紧的便是诚实可靠,主子才肯放心重用。像此等眼皮子浅、手爪子又长,专会歪门邪道的,留着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祸患呢!故此春萍虽是我的丫头,我也绝不敢包庇。还望母亲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梁氏知道事无可转,只得道:“既如此,就将这丫头撵出去,发卖了罢。”
梅氏见机行事,道:“太太,如今事情已然查清楚了,既然事情是春萍做下的,那五姨娘必定是冤枉的。可想而知,梁妈妈方才那番话全是栽赃污蔑,如此居心叵测,太太可要给五姨娘一个交代呀!”她一向颖悟,早看出此事必定是太太与梁妈妈合谋,想治五姨娘的罪。眼下情势逆转,她便乐得帮玉言一把。梁妈妈是太太的心腹,她倒要看看太太如何取舍。
梁氏见她火上浇油,不觉愤怒地瞪她一眼,恨不得生吃了她。梅氏却殊无惧色,横竖她有儿子,便是与太太抗衡的资本,梁氏也奈何不了她。
梁氏无奈,只道:“梁妈妈居心不良,诬陷主子,打她二十板子,赶出去,让她自生自灭吧。”
梁妈妈年近五十,比不得年轻人筋骨强壮,这二十板子下去只怕会要了她半条老命。她吓得魂飞魄散,紧紧上前抱住梁氏的裙角:“太太您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梁氏厌烦地一脚踢开她,吩咐道:“拉下去!”
梁氏一壁被人拖在地上,一壁尖声嚷道:“太太,太太,您不能这样!我这些年可为您……”
她话音未落,梁氏忙打断她:“来人,将她的嘴堵上,免得再说出些不干不净的话来!”
等到梁妈妈的声音听不见了,梁氏才又扯出一副笑脸来,亲自将苏氏搀起,“妹妹今日受屈了,回头我派人送一匣子新打的首饰去你那儿,你看中什么,只管随意挑拣,就当是我对妹妹的补偿。”
苏氏淡淡道:“不劳太太费心了,今日之事算不得什么,太太也不必往心里去。至于首饰呢,我也不敢要了,免得又染上什么官司,太太留着自己用吧。”
她素性温和,难得有这样软语带刺的时候。梁氏没想到她也不是个好拿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容易才恢复过来。
梁氏尴尬地笑笑,向堂中诸人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大家也都散了吧。我也倦了,得进去养养神。”说着便由小丫头扶她进去,经过门槛的时候却一个趔趄,似是立足不稳,可见她心里火烧火燎的。
玉言过去扶住苏氏的胳膊,“娘,您没事吧?”
苏氏脸上显出倦容,她勉强笑笑,“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那您也回去歇会吧。”玉言关切道。
苏氏点点头,欲言又止,临了只道:“你自己小心。”她算是了然了,这内院中的日子,实是明枪暗箭不断,往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玉言笑意笃定,“我会的。”反正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才不会为这种小事退缩呢!
☆、金珪
玉言快到碧梧院时,看到了侯在一棵梧桐树下的穆氏。那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全身黑黢黢的,并无一丝碧色,实在对不起“碧梧”之称。
玉言笑着迎上前去,“姨娘好快的脚程,别人拍马也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