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恶那样的自己,毫无理智,甚至,没有人性。那是那个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这么多年了,仍旧不放过他。齐屿会怎么想他呢?
西野的思绪戛然而止,他有点震惊地睁开眼。齐屿、齐屿……他为什么要在乎齐屿怎么想他?他就这样的一个人,撕开扒烂了也寻不到一点好处,还想让别人怎么看?
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扒着墙壁稳住身体,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打得眼睫一时都睁不开。
西野有点恶狠狠地想,是他自己要这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就算哪一天他意识到了,也只能怪他自己曾经瞎了眼。
雪是一个带给人的感情十分矛盾的东西,每年雪初下的时候就是整个学校最欢腾的时候,一二十的人好像一瞬间全拾拣回了童心,像孩子似的在外面使劲撒欢。
下雪的确是美的,飘飘扬扬把这个世界上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全都覆盖,不偏不倚,给了它们一个一样的洁白表象。但雪又是极其恼人的,化雪的时候,它同样不偏不倚,把原本脏乱的东西变得更加脏乱,原本美的东西也被沾染得满是污渍。
那些鲜有人涉足的小径还好,可以任由雪一点点地自行消失,偶有残余也无甚影响;人流量大的路则从早就开始撒盐铲雪,在旁边堆出一个个黑灰的雪堆;不大不小的街道则由人力、车轮碾压成水,再结成冰,走上去咯吱咯吱的,鞋底都快要被扎穿。化雪对于西野从小长大的那个小镇更不是什么好事,雪后若天气再一晴好,院子里几乎无法下脚,一步一脚泥。后来西守培运来几车细碎的小石子,把院子垫了垫才好了一些。
但即使是以前,即使下雪有万般不好,西野仍旧是喜欢雪的。他也喜欢雨。他喜欢在夜里听它们打在屋瓦上、顶棚上、地面上的细碎声响,这些声响让他觉得安心。
西野走进店里的时候,两只脚被冻得发麻,鞋底有点渗水,脚仿佛被泡在冰水里,令人难受。店门前被清出一片空地,在两边堆得高高的,不知哪家的小孩,或者是大人,还堆了一个雪人,长得非常歪瓜裂枣有碍观瞻,用来当围巾的蓝色塑料袋被风刮破了几个洞,看起来煞是可怜。
西野想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允许让人在门前堆这么个东西,直到老板面带嘚瑟地前来问他,自己堆的雪人好不好看,西野选择用一贯的沉默相对。
他不懂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去折腾雪,让它在那里好好待着不行吗,自然地被阳光照s,he,重新回到天上,可世事由不得人更由不得雪,它没有任何自主权,只能任人搓圆揉扁,改换成各种模样。
齐屿和任奔奔从外面走进来,西野一怔,俩人坐到了最后面的一个位置。任奔奔戴一双厚手套,手里捧着一个挺大的雪球,很圆,白得耀眼。
西野走过去还没开口,任奔奔先嚷开了,吩咐道:“你把这个给我放到你们冰柜里去,我走的时候拿着!”
顾客是上帝,西野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任奔奔事儿极多:“你小心点拿,别磕了角!放到单独的冷冻柜里,别沾了你们那r_ou_的味儿。”
齐屿适时开口:“你行了啊,再不让西野去放就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