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人不屈不挠,即使陈瑶翻来倒去转了十八次身并用毛巾被塞住耳朵,梆梆的声音还是如同魔音入脑,持之以恒。
真是败给它了!
陈瑶霍的掀开被子,火大的起身下地,趿拉着拖鞋就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开门。
冲头冲脑的话悉数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房门敞开处,谢咏臻一身清爽的站在那里。他的背后光线刺目,以至于陈瑶不得不微微眯了双眼:“呃,谢咏臻?”
谢咏臻上下打量她,好半晌没说话。
陈瑶给他看的心里直发毛,刚刚那些怒气不翼而飞,低头瞅瞅穿反的塑料拖鞋,及膝的棉布睡裙皱巴巴的裙摆,再继续稍加联想一下自己蓬头垢面的光辉形象及红肿酸涩的眼泡……
妈呀,她不要活了!
“陈瑶,”谢咏臻的叹气带着无奈:“你打算就这样去领证?”
往日自认思维敏捷伶牙俐齿的主儿这会儿悲催的欲哭无泪。她以为谢咏臻反悔了好不好?
周五那天晚上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周末两天连个短信都没发。依照她的社会阅历及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十有八-九是黄了。谁知道……
想她昨晚哭了半宿,眼睛这会儿又红又肿……寻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行了,”谢咏臻也不去揣测她的小心思,果断的提要求:“麻溜的,洗脸刷牙换衣服,我带你下楼去吃个早饭,完事直接去民政局。”
“哦。”陈瑶乖的跟小媳妇儿似的,灰溜溜的转身回房间。走了一半没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转头看着那个杵在门口的金刚:“进来坐会儿,十分钟就好。”
“没事儿,我抽根烟。”谢咏臻笑笑,晃了晃手里的烟盒,顺手带上了门。
凉水拍到脸上的时候,陈瑶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今天是周一,他们定好的良辰吉日。
哦也不是,准确的说,是她陈瑶忙活半天选定的好日子,谢咏臻不过点了个头而已。
手机在房间欢快的响了起来,是她设定的工作日闹钟。八点了。
他连门都不进。客气的。
这都是要去领结婚证的新婚夫妻了……
陈瑶摇摇头,飞快的擦干脸上的水渍,不让自己继续小心眼的想下去。
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披肩的长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隔离霜粉底液遮瑕膏口红的化个淡妆。从衣柜里拿出那套特意买的韩国代购的烟粉色连衣裙,利落的穿上浅口的同色系鱼嘴鞋。
站在镜子前面,陈瑶满意的弯弯嘴角。
那个邋遢鬼已经不见了,眼睛也只有微微的红,估计过会儿就会彻底消失。
伸手把一小缕发丝别到耳后,陈瑶想了想,还是直接扯掉了束发的橡皮筋,改成了柔顺的披肩发造型。
镜子里面映出一个娇俏可人的漂亮女人。
棕色的披肩长发泛着一层自然的光泽,眉眼弯弯含着笑,浅淡的裸妆几乎看不出刻意的痕迹,极好的衬出了她细滑的肌肤,遮住了那些星点的瑕疵。
娃娃领的圆弧曲线之上,漂亮的锁骨微微突出,弧线优美,恰到好处。
“好了,走吧。”伸手拽上门,陈瑶努力镇定,不让自己露怯或是现出太多的喜悦。手里抓着的浅灰色菱格皮包晃了晃:“前面一站地有家粤式早茶不错,我请你。”
谢咏臻上下打量她,咧嘴一乐:“一会儿功夫,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人家说女人化妆厉害我还不信。”
陈瑶有点绷不住,可是又气不起来:“说什么呢?!”
谢咏臻多聪明的人啊,立刻转了舵:“我是猛夸你化妆水平高超呢,漂亮有明星气质,绝对褒义的。对了,身份证户口本啥的,都带全了?”
“带了。”陈瑶拍拍小包:“都在呢。”
星期一的上午,大街上车水马龙。几乎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车的,小跑的,一边大步流星一边往嘴里塞包子的。
谢咏臻个子高步子大,他又没有那种要迁就身边女人的细腻心思,是以看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的,瞅的久了就觉得有点怪。
一个人走的不慌不忙,另一个捯饬的小步子飞快,却是依然有点跟不上的节奏。
“谢咏臻!”陈瑶紧了两步赶上去,伸手直接挽住他结实的手臂,不无埋怨:“你不能等等我吗?”
男人恍然,斜扯着嘴角逗趣:“我这不是急吗?要到手的老婆得赶紧去民政局盖章生效,以防迟则生变。”
陈瑶笑了笑,低垂了眼睑。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女人不无心酸的想。
排队,拍照,填表格,签字,宣誓。
两个红本本领到手出了门,顺利的还不到十一点的功夫。
陡然从冷气十足的大厅里出来,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陈瑶恍惚的就有了种隔世的感觉——
就这么着,以后再填写任何表格,婚姻那一栏都变成了已婚的状态了。
而配偶的名字,跟她肩并肩一同出现的,就是谢咏臻这三个令她心心念念难以割舍的字了。
不习惯。只是这种不习惯带着新生的喜悦,从心底里翻着泡咕嘟嘟的冒出来,迫的她想笑。丢掉那些矜持和羞怯,还原人性中初生婴儿最本真的一面。
还是有一丝的怅然吧。
每一个新嫁娘从少女迈入婚姻的城墙,不会感慨时光的魔力呢?
哪怕身边站的是最爱的男人。
谢咏臻出奇的也没吭声,好似那些文艺的小感伤也传染了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