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战英摇头道:“不是,给凤王的义弟买的。”沈云亭微感好奇,心想凤王已过而立,他的义弟却是个幼童么?却又不便多问,一转眼看到一个卖女儿家胭脂水粉的小摊,想给小满买点东西,但他在楚宫中攒下的那点银两都放在衣服包裹中,突然被列战英拉出门,却是没带在身上。
踌躇片刻,只好向列战英开口:“将军能否借我点银两?少许就够。”
列战英直接将钱袋递给了他:“说什么借?拿去花就是。你想买什么?”
“一定要还的。”沈云亭不接钱袋,从里拈了两粒碎银出来,“给小满买盒水粉。”
列战英也不坚持,摸摸鼻子道:“你给她买了东西,我却空手回去,她又要埋怨我了。”
沈云亭一笑:“那将军也给她买,咱们带双份儿的礼物回去,说不定他们就不追究你擅自下床偷跑出府的事了。”
列战英双掌一拍:“你说得极是!”
最终两人给府中每个人都买了件小东西做礼物,连周太医也没落下,又挤进杂耍的场子边看了会儿杂耍,挤到戏台下听了会儿戏。列战英坚持要尽地主之谊,买了一堆吃食请沈云亭吃。沈云亭自十二岁被卖入行院便被要求仪态端方优雅,何曾干过这当街啃胡饼的事,并且手中还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腾出几个指头捏着饼啃得十分狼狈——可他也自十二岁起就再没这么放松,这么开心过。抬眼看到列战英嘴角沾着的饼渣,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列战英拿袖子抹了抹嘴,嘟囔道:“笑什么?你脸上不也有?”
两人解决掉大部分吃食,觉得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府中怕是要翻天了,于是掉头往回走。可还没走出集市,便听前头吵吵嚷嚷,似是有人在争闹打架。列战英道:“走,过去瞧瞧。”
11.
走到近前见已围了不少人,人群中间是四个衣着光鲜,但神情流里流气的男子拦住了一个女子,兀自动手动脚拉拉扯扯。那女子低了头只是想绕开他们走,可那几人便如猫戏鼠一般嘻嘻哈哈摇摇晃晃的挡住她去路,一个似乎是为首地拖腔拖调的大声笑道:“躲什么?昨日去你们百花楼大爷就想叫你来陪了,你妈妈偏说你有客人不叫你来。今日却在这遇到了——可见咱们有缘。择日不如撞日,这就陪大爷们去喝一杯吧!”
周围人群顿时“嗡”的一声议论起来,许多人指指点点,“原来是个妓女”这样的字句仿佛浊浪上翻滚的树叶忽隐忽现。那女子低着头,脸已红得要滴出血来,低声恳求那几人让她走。
那人听到周围的议论却愈发来劲:“走什么走?大爷又不会短你银子,你晚上开门做生意,不还得陪我们吗?怎么?以为自己走出窑子,就不是婊子了?”说着哈哈大笑,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摇头走了,也有人跟着嬉笑起来。
沈云亭浑身一颤,脸色顿时惨白——那无赖的话像一把利刃c-h-a入他心头。这个下午的轻松快活瞬间烟消云散。
“以为自己走出窑子就不是婊子了?”
——你以为自己离了南楚,就不是那个曾被卖入南风馆的乐籍贱民了?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那个人群中走投无路,掩面低泣的可怜女子,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礼物上,想,要是列府中人知道他曾经是一个小倌……小满立夏还会对他这么亲热吗?福伯还会拉着他的手叫他弹琴给将军听吗?将军……将军还会正眼看他吗?
“沈公子稍等片刻。”他身旁的列将军忽然出声。将手中的东西朝他怀里一放,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进去。
沈云亭愕然抬头,正好看见那无赖伸手去摸女子的脸,却被列战英一把攥住了手腕。那无赖杀猪般的大叫起来,他的三个同伴不知哪里杀出个程咬金,听他叫得凄惨忙冲上来救助。列战英手臂一振,把那无赖甩出丈许,重重摔在地上。随即一拳揍翻了冲在最前的一个,抬腿踹飞了第二个。第三个刚刚冲到敌人跟前发现两名同伴已经倒了,连忙顿住脚步,望着列战英举起的拳头知道躲是来不及了,只好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围观人群中有人喊“好俊功夫!”,纷纷喝起彩来。
为首的无赖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色厉内荏地嚷嚷:“你多管什么闲事!?”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还不许旁人管吗?”列战英冷冷扫过哼哼唧唧爬起来的几人。
“那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无赖叫道。
列战英看了一眼被几人打斗吓得委顿在一旁,兀自用手绢掩着脸的女子一眼,沉声道:“她是大梁子民,就受大梁的国法庇护,无论何种身份。”
沈云亭呆呆看着他,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滋味。忽然瞪大了双眼惊叫:“将军小心!”原来列战英身后一个无赖见他专心说话,从地上摸了块石头扑上来偷袭。
列战英反应极快,知道背后有人偷袭更不回头,低头沉肩朝前翻滚躲开,起身时顺势一个飞踢,又将那无赖踢飞了一回。
可是这一下动作太大太急,列战英隐约听见“咔”一声轻响,胸口伤处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完蛋。”列战英面无表情地想。
为首的无赖见他如此身手,知道凭自己几人决计讨不了好去,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决定走为上计,丢下一句“好小子!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