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睿将他抱起,问道:“要和叔父去花园里踢球吗?”
孩子看看他,又看看言豫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地答了个“要”。
两人带着孩子来到外头园中,陪他玩了会儿抛接球的游戏。园中鲜花碧树,枝头小鸟啁啾,言豫津怕仆从往来又吓到那怕生的孩子,吩咐人都不许进来,偌大的花园中就他们三人。孩子对言豫津已全无惧意,踢了几回球便开始在花园中跑来跑去,一会儿在树下看看蚂蚁,一会儿蹒跚着去追蝴蝶,玩得十分开心。
忽然孩子仰头叫嚷:“猫!猫!”原来墙上不知何时蹿上来一只橙黄色的大狸花猫,正踩着墙头乌瓦一步步踱过来,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它身上,照得它皮毛油光水滑,再加上那壮硕富态的身形,一望而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那猫踱到孩子跟前,也不下地,坐在墙头好整以暇地舔爪子洗起脸来,神气骄傲,全不把园中两大一小放在眼中的模样。
萧景睿惊讶道:“你养的?”
言豫津苦笑:“我可不敢忝居它主子,这位猫大爷……怎么说呢,更像我府上的清客吧。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每次来了我还得好鱼好r_ou_伺候着。到现在抱都不让我抱,偶尔给摸一下,还跟赏了我天大的恩典似的。”
萧景睿噗地笑出声来:“你还是这么喜欢猫猫狗狗。言侯如今又不管你,喜欢怎不干脆多养几只?”
言豫津牵起嘴角笑笑:“算了吧,我一个单身汉,哪天有事一走,它们怎么办?倒不如就像这位猫大爷,大家君子之交,挺好的。”
说着走到月门边唤人,命去厨房取小鱼来喂猫。
萧景睿愣了愣,想说你府上这么多下人,哪存在你有事离府就没人管它们的问题。但看着言豫津的背影,他却忽然明白了。
冠盖满京华,却没一个能让他牵挂,让他不放心、舍不得离开的人。如今言侯尚在,他守着这座侯府,大约只是怕父亲云游回来见不到他吧?
若言侯一朝仙去,豫津会不会像他一样,扔下爵位官职和京城所有的一切,只身远走,江湖漂泊去?
萧景睿想到这里,心口有点微弱的疼痛——豫津恐怕不知道,独自一人四方漂泊看似洒脱自在,实则……是很孤独的。
他们两个这许多年一在庙堂一在江湖,可大概还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这份跟最好的朋友都无法言说的孤独吧。
下人很快就拿来了专门给猫备着的小鱼干,墙头上的猫大爷在第一眼看到它熟悉的扁竹筐时就不再矜持,以与它身材极端不符的轻盈跳下地来,围着言豫津的腿喵喵打转。
孩子两眼放光,跟在猫后面,试探着伸出手想去摸它。言豫津抬手拦住:“当心它抓你。”说着将装了鱼干的小竹筐递到他手中,教他:“喂它吃吧。喏,拿一条,放在地上,等它吃完再给一条。”
其实他和府中下人一般都是将竹筐放在地上让猫大爷自便的,不过这时见孩子喜欢,让他能多和猫玩耍一会儿罢了。
两人在旁看了一会儿,见孩子喂得兴致勃勃,猫大爷吃得津津有味,其间孩子终究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它背上的猫,猫大爷也没翻脸发难,两个小东西相处得居然很是融洽,于是放下心来。
言豫津一拽萧景睿,拉着他退到两三丈外,压低声音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是谁家孩子?——我快憋死了,这么半天我连名字都没敢问!”
萧景睿视线仍停在孩子身上,听到言豫津的话,他仿佛是想笑一下作为回应,可是没能笑出来,最终低低地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不知他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四个多月前,萧景睿请铸剑大师姜守拙为言豫津打的短剑一切前期准备就绪,姜大师要封炉熔炼,这一步最为至关重要不容人在旁打扰,且有些技法也不便让外人旁观,就放了萧景睿这“仆从”几天假。
彼时萧景睿来到东海也有月余了,天天陪在这位性情古怪的大师身边,应付他各种各样突发奇想的要求,都没能好好欣赏游览一下大海壮阔的美景,于是决定趁此机会出海玩一玩。
正是到海边打听线路,联系船只时,遇到了出海归来的言侯。言侯穿着件渔民的粗布短打,脸被海上阳光晒得黑里透红,头发也被海风吹得乱糟糟,全没了从前淡然出尘、仙风道骨的模样,可看起来仍是那么j-i,ng神矍铄,并且十分开怀。
两人相见,自有一番惊喜,言阙问明他今年会回金陵给言豫津贺生,便将要送给儿子的护身符给了他,嘱托他转交,他自己则在当地渔村歇宿一晚,第二日便又要启程出发。去往何方,他自己也不确定,反正兴之所至,走到哪算哪。
萧景睿委婉地问他既然给豫津准备了生日礼物,为何不亲自回京一趟,豫津定然思念他得紧。言阙却淡淡一笑,说道就回去了也呆不了几天,反要再离别一次,徒增伤感,就不必了。又道豫津已经成年袭爵,总不能光守着老父过日子,让他带话要豫津遇到心仪之人便成亲吧,门第家世都不是问题——“他成亲那日,老夫自会回去喝媳妇茶的。”
萧景睿唯有诺诺以应。第二日从别言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