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相信自己与梅长苏绝不是大梁唯一一对真心相恋的男子,那么他们的婚姻也就不该大梁唯一一桩。
新的律法推行自然步步维艰,可假以时日真正实施起来之后,大梁会有许许多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像他们一样的婚事。或者几十或几百年后,会像男女婚恋一样普通寻常。
到时自己和梅长苏就不过是“第一对”,而非唯一一对或最后一对,史书和世人也不会再以此臧否。
只是要如何推行实施,却是目前最困难的难题。别说天下百姓了,就此刻殿上这些情绪激动的臣子们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摆平的。
殿上已有老臣叩头叩出了血。萧景琰抬手示意,殿下的太医们便一拥而上,给那位大人清创的清创,包扎的包扎,片刻间就将他额上的伤料理得妥妥当当。该大人顶着脑门上一圈白布十分茫然,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今日叫太医来,是这个意思啊!
众人也都纷纷明白过来,皇上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管你们磕头还是触柱都绝无转圜余地了。可是若就此作罢,任由这份滑天下之大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政令颁行,那……那大梁不是要乱套了吗?
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大多数文臣和半数武将都出列跪求皇上收回成命,而岿然不动的那些人便显得有些鹤立j-i群。而这些人中最令人意外的,莫过于掀起这场风浪的御史中丞贺岷。
他连陛下与苏大人传出点流言都忍不了,此刻陛下公然要修改律法让男子与男子成婚,他难道不是该第一个扑出来撞柱子死谏吗?
有部分其实对此事不那么在意、不过随大流反对之人这时看着立在朝班中稳如泰山的贺岷,莫名觉得受了欺骗,又悄悄闭嘴退了回去。
萧景琰被众人嚷得头痛,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这些大人们也没办法想通,大家留在这吵上几个时辰于事无补,只会多几个磕头磕破皮或者被气晕过去的,于是干脆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众卿若无其他要事,那便……”
他“散了吧”三字还没出口,一直不言不动的梅长苏忽然脚步一错,出班朗声道:“陛下容禀。”
萧景琰心头突地一跳,几乎不敢看他。他敢横眉冷对千夫所指,却不想在梅长苏脸上看到失望为难和自责的神色。他擅自做了这个决定,不但涉及二人终身大事,更涉及大梁万千百姓,他实在拿不准梅长苏会是什么态度……?
因为心虚气短,所以没敢甩甩袖子丢下一句“有事明日再说”就走,只得道:“你说。”
梅长苏一出班开口,沸水般咕嘟不休的众人就渐渐安静下来,人人都想听听他有何话说。被几十上百双眼睛盯着他也没显出半分局促,躬了躬身徐徐道:“陛下,臣以为修改婚嫁律法乃是本朝大事。此事牵涉甚广,可说与人人休戚相关。这样的事,虽然皇上是圣天子,恐怕也不宜一言而决。古人云兼听则明,皇上想要百官万民对此法心悦诚服,还应开张圣听,以理服人。”
他这席话说得冠冕堂皇,乍听句句有理,实则全没表露自己的态度。萧景琰不知他打什么太极,蹙眉不语。梅长苏接着道:“陛下有陛下的决断,各位大人也有各位大人的道理,既然相持不下……依臣愚见,何不效仿先帝,行一场朝堂论礼?双方各抒己见,总有一方能说服另一方,那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萧景琰微微怔楞,随即双眼一亮,按捺住心头狂喜,绷着脸看了看跪了一片的臣子们:“朝堂论礼倒是个办法。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可敢论上一论么?”
反对的众人互相看看,虽然不解梅长苏为何要逆皇上的意提出这个法子,但想到刚才皇上态度之坚决,自己就算真去触柱也未必有用,倒不如答应论礼,那至少总有些胜算。
当下纷纷赞同,表示附议。
萧景琰一笑,摆手命众人平身,用一副“那就这么定了”的口吻道:“参与论礼的名士不拘多少,诸位自定。诸位若想自己上场也无不可。”说着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惆怅,眼睛却定在了梅长苏脸上:“就只朕早年一向在行伍之中,除了殿上诸卿,并不认识什么名士,倒有些为难了。”
梅长苏抬起头来,嘴角轻扬:“此事说到底也是因臣而起,臣岂能置身事外。”说着深深一揖到地,“臣不才,愿毛遂自荐,与反对新法的诸位大人论礼。”
——无论何时何地,出于什么缘由,他总不会放着他不管,他总是要冲在他前头的。
萧景琰再也忍耐不住,大笑道:“甚好,那朕就看苏卿的了!”
7.
论礼定在十日之后。
反对派虽然觉得略有些仓促,但皇上问需要多少时日准备时,一向谦逊的苏哲却十分狂妄的回答“臣不需要准备。端看诸位大人怎么方便?”弄得他们十分尴尬——总不好说我们要准备一两个月,支吾犹豫间皇上问“十日可够?”
这是皇上给他们台阶下,纵然台阶挤了点陡了点,也比大家相互干瞪眼强。
苏哲不用准备,反对的众人要准备的却甚多,并且真聚在一起商议时才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当初誉王与献王论礼,各自家底殷实,背后又有一大群人支持。尤其誉王多年来为了那个的礼贤下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