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萧景琰颓然坐下。
“都上达天听了,我还能不知?”梅长苏伸手摸了摸他脸颊,“多大点事,也值得这幅样子?”
萧景琰用力攥住他手:“人言可畏,你比我清楚。”
梅长苏依然淡淡笑着:“可畏之事多了,你见我怕过什么来?”
“这不一样……”萧景琰皱眉。梅长苏打断他:“是不一样,不痛不痒的。”顿了顿,赶在萧景琰接口前道:“我不在意身后之名,也不用你替我在意。”
萧景琰仰头看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
“你躲了我三天,想必也想了三天,想到办法了吗?”梅长苏垂眸望进他满眼的不甘不平,敛了笑容轻叹一声,“景琰,此事无解。除非……我走。”
萧景琰一呆,随即悚然而惊,双臂一抬紧紧勒住他腰身:“不行!”
两人一坐一站,萧景琰这样一抱,梅长苏险些站立不稳扑倒在他身上,连忙伸手撑住他肩头。皇帝陛下已学飞流撒娇那样将脸埋在他肚腹上,被衣物闷住的声音嘟嘟囔囔:“我不准你走!”
梅长苏无奈失笑,只听他又闷闷地道:“你走也行,我跟你一起。你带我回江左……嘶!”话音未落,脸颊忽地生痛,却是被梅长苏用力揪了一下。
“你倒大方,”梅长苏双手扯着他两边脸颊迫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我辛辛苦苦帮你抢回来的皇位,说不要就不要了?”
萧景琰被他揪得龇牙咧嘴,赶紧按住他手将自己脸皮解救出来:“那你说怎么办?就由得他们这么胡说?”
梅长苏抽出手在他对面徐徐坐下:“朝臣们私下议论的事情那么多,你难道件件都要干涉?何况这些年大家同殿为臣,我为人如何他们还是知道的,总不能个个都不辨是非的来骂我吧?”
“陛下,民间有句俗话——不瞎不聋,不作阿家翁。”
萧景琰默然不语。做了四年皇帝,他岂不知该清楚时清楚,该糊涂时要糊涂。
只是实在意难平。
“朝臣们就罢了,他们不当面提起,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萧景琰半晌才勉强道,“可是百姓们呢?”他知道梅长苏素来崇尚孟子民贵君轻的观念,在乎天下黎民的看法远多过在乎朝中冠盖。可是百姓们恰恰是最不可能接触他了解他,最容易人云亦云的。
若是任由他们以讹传讹,将梅长苏的名声这么败坏下去,将来史官立传,纵使据实记下他的功绩,只怕也难免受到民间物议的影响,将二人的这份情意当做梅长苏私德有亏的证据写下来。
梅长苏扬了扬眉:“百姓们就更好办了——他们骂我,我不会骂回去吗?”
萧景琰愕然:“骂回去?”梅长苏到市井间和闲汉们对骂?他完全无法想象那副画面。
梅长苏倒是颇有得色,理所当然地道:“是啊,骂回去。我们江左盟的人最护短的,岂能骂不还口?”
萧景琰没料他会如此应对,顿时想起几年前传自己“克妻妨子”时江左盟的本事,简直喜出望外。
“骂回去才好!我本来担心你又要劝我忍气吞声。”
梅长苏微微一哂:“你是皇帝,谁敢要你忍气吞声?”说罢伸个懒腰:“天都要黑了,陛下还不传膳吗?”
“这就传。你想吃什么?”萧景琰站起身朝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梅长苏是没劝他忍气吞声,可是说来说去,他不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吗?
朝臣就由得他们去说。百姓自有江左盟对付。自己说到底,还是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干就对了。
好气闷……果然还是又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