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却还直愣愣地瞧着我,不,确切地,她们不是瞧我,而是瞧向我身后的某个方向。
我顺着她们的目光,扭头,看到一袭黑色的西装,瘦高的身形,然后是叶晟阴冷的面孔。
身后的几个小姑娘迅速鱼贯而出,说着:“去工作了了……啊,我刚才的图片还没处理……主管叫我有事……”
我吞了下口水,本来也应该找个去工作的借口迅速离开。只是这样的逃离,有做错事不负责的行为。更何况,我是始作俑者。我故作镇静,心想应该怎样打个圆场才好。有次妖妖跟我抱怨大陆的拖拉行为时,不巧大陆正好出现,妖妖却是欣喜若狂的神态,娇滴滴地说,正跟我聊到他呢,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妖妖那声音嗲得很,酥得我起鸡皮疙瘩。我想这是以攻为守的策略吧。但我如果也以攻为守,却也不是个好伎俩。
我思虑半天,也不知怎么应对。我端了空杯子,转身去泡咖啡时,听到身后叶晟的声音:“那小姑娘对我有意,却被你阻断了。难道……你还有另外的企图?”
“什么企图?”我惴惴地说。
“你对我有意?”他表情有着顽劣神态。
我说他自以为是简直太轻描淡写了,完全是自恋得无可救药。
这办公室隔着墙都是透风的,此刻,可能有很多只耳朵竖着听。他不要面子,我还要在这个公司继续呆下去。
“如果叶总刚才听到些不好听的话,我非常抱歉。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字圆腔正地,无比清晰地吐出每个字。与其说这些话是跟叶晟说的,还不如说是对着隔壁那竖着的耳朵。
他本是正脸对着门口,我可以轻松地从他侧旁出去。而此时,他却上前一步,挡在了门口。
我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他冷峻的脸上。有那么一点迟疑,凝视。从他脸上玩世不恭的一笑间,我读到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怀疑自己看错,心潮中却有一丝希冀。
他伸一只手,靠在门上,我的去路已被堵死。
“张小姐就是这样对待客户的?诋毁客户不说,对待客户的作业也是一心两用?”他又恢复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以及从鼻孔里呼出的不屑气息。
我清了清嗓音:“不知道……叶总说的一心两用是什么意思?”我感觉手里的咖啡烫手,换了只手拿。抬眼看叶晟与门框之间留的空隙,想我斜着身体,还是可以挤出去的。
“张小姐一直说要把私人问题和公事分离开来,现在却在上班时间大谈特谈私人问题。工作桌前不是摆放文案,却放着情人的玫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还要狡辩?”他这张桀骜不驯的脸上有着难以靠近的神色。
我竟无言以对。
痛苦的记忆不是被稀释、淡忘,而是被时间的凹凸镜更加地扩大化,那种被欺骗的疼痛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随时左右着他的言行,迸发着它的力量。
这也是一次回击吗?
或许示弱是最好的办法。“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弱弱地说。
他或许没想到我的回答如此干脆,眼神有难以读懂的信息。
“我要去工作了,借过一下。”我从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暗自嘲笑自己,他毁人不倦,早已上瘾,我却还抱有希翼。
叶晟让开了道,我从她的侧身而过。那咖啡热气冲上脸来,薄薄的一层雾,令我视线模糊。咖啡是加糖的。可加了糖的咖啡,甜中还是带了点苦涩,甜的也不纯粹,还无辜地被人说是甜的,却留着苦的回味。
我的脸上虽挂着浅浅的笑容,可苦涩从喉咙深处一直蔓延了舌头尖上。还不如没有加糖的咖啡来得纯粹。
桌前的玫瑰花正热情绽放它的青春活力。我要以摧枯拉朽之势,来埋葬它的青春吗?有点于心不忍。
斜眼瞧去,叶晟正挺直着身躯,朝我们经理的办公室走去。他行走的姿态异常流畅,高昂着头颅,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透着难以抵挡的霸气。他很高傲,一直都是。
他的目光朝我而来,我迅速低头,深埋进桌前的纸堆里。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一切早在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在他决绝地转身离去之时。
只是现在有这种机缘,我可以经常见到他,当有一种希翼的导火线在我心里蔓延时,然后他又一盆水浇了下去。
我感觉到疲惫,一颗潮湿的心不忍再受折腾。
可能一切到此为止,是最好的选择。
叶晟进了那扇门之后,半小时了。
我脑子里想着最糟糕的情况,或许他心胸更狭隘一点,直接撤掉了这个提案,一拍两散。这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也有发生的可能性。
经理的房门终于敞开,叶晟的头颅依旧高昂,他的脚步依旧稳健。经理站在他旁边说着什么,然后他们一同出了去。我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当我伏案工作时,吴倩倩晃到我的眼前,问了句:“叶晟呢?走了吗?”
我惊奇地看她,刚刚才看到那几个小姑娘提起叶晟那花痴般地表情,难道吴倩倩也有同样的意思?吴倩倩不以为然地离开,一头笔直的黑发在她的后背活跃地跳动着。她小嘴微翘,似乎还嘟囔了句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他如此招蜂引蝶?
☆、婚礼
妖妖的婚期在这个星期的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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