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激灵,像刚睡醒一样,睁眼就看见唐海黎站在他面前,吓了一跳。他右边衣袍下露出半截木头,唐海黎一下就懂了。
好一个三皇子!罚他跪在雨中,他竟然找了块大木头支着睡着了!真是厉害啊,下这么大雨也能睡着。
唐海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姜蒙楽还以为自己的小把戏没被发现,捶着地一个劲儿哭道:“帝师您好狠的心啊!不以人罚却以天罚!您可知蒙楽差点命赴黄泉!”
要命赴黄泉的人精力可真好…
唐海黎也懒得拆穿他,只是总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的感觉,其实看得出来姜蒙楽确实被淋病了。转头对茉耳道:“你将伞给我,你回去拿件披风,我有些冷。”
茉耳忙应了声是就把伞递给她,往殿里跑去了。
姜蒙楽皱了皱眉。难不成这老不死的还打算收拾我?不能让人看见的那种惨法?
唐海黎在他身旁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那种感觉很久以前有过,可是究竟是什么?她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
是杀气。
当然不是姜蒙楽,他现在虚弱得要命,即使他自己不承认,还在夸张地拼命锤地。
唐海黎抽出腰间的小剑。这把剑是从不离身的,是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它叫睿天。
姜蒙楽看见剑光一闪,吓得收了手忙起身道:“你不能杀我啊!我可是皇子!”
“闭嘴…”唐海黎说着将小剑从他肩膀三尺之上掷了出去,又狠又快。宫殿右侧的灌木里随之响起一声惨叫。
姜蒙楽那一瞬间魂都吓没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那剑不是往他身上戳的,顺着剑掷去的方向转头看去。
一个黑衣人跪伏在灌木丛间,那把剑正贯穿在他的琵琶骨上,没有一丝偏差。血顺着胸膛流淌下来,他大口地喘着气,提着一柄长剑挣扎着还欲冲上来。
唐海黎想也不想就撑着伞迎上去,徒手交锋。
黑衣人身形高大,快速逼近,如同一座铁山迎面飞来。他的方向却不是朝着她的,而是朝着勉强才能站稳的姜蒙楽!
想在她面前杀人,也把她太不放在眼里了。唐海黎冷哼一声,身形忽然闪现在黑衣人身侧咫尺,用手在他膝盖弯处轻轻一点。
黑衣人当场就“嘭”地一声跪倒在地,不省人事。伞还稳稳留在唐海黎右手中。
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惊讶。姜纶正撑着伞站在来里夜殿的路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本来是担心帝师重罚三弟,睡不着才赶过来。却看见了刀光剑影飞驰,帝师气度从容地制服了持剑歹人,这做派怎一个惊艳了得!
姜蒙楽还未从这边回过神来,又下意识转头向后看到了姜纶,木然地转回来。
帝师,看似对他严苛,却在最危急的关头挡在了他面前。
她,比父皇待他还好。
唐海黎回头瞄他一眼,“没事吧。”
姜蒙楽忍不住嘴角就勾了起来,忙道:“没事没事,多谢帝师相救。”
唐海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宫何时这么好闯了,难道是姜蒙楽为了减少惩罚故意设计的?
她心里嗤笑了一声,不可能。生于安乐年间的小少年哪有那个心思,她也太草木皆兵了。
唐海黎皮面上没有一丝变化,但姜蒙楽看见了她的眼神,她是在怀疑他吗。
心里顿时如坠入冰谷,转头不再看她的眼睛。
姜纶跑着赶上来,带着崇拜的目光朝唐海黎喊了一声“先生”。
唐海黎眼角抽了抽,让他把姜蒙楽扶进里夜殿好好休息一下,瞧着站都快站不稳了。
茉耳刚抱着披风往外走,说找了好半天。
看姜蒙楽沉闷不语,他今天一定累坏了吓坏了吧。唐海黎让茉耳把披风盖在了他背上,又吩咐茉耳叫来侍卫把那黑衣人抬进天牢。
唐海黎没有回殿,而是跟着那群侍卫去了天牢,让他们把黑衣人安置在审讯室。
泼了一盆冷水后,黑衣人恍恍然睁眼了,琵琶骨间还插着那把小剑,钻心的疼。
“不好意思,这把剑不能送给你。”说着唐海黎直接一手从他琵琶骨上抽出了剑,血刺啦刺啦地顺着锁骨流下。黑衣人惨叫声横贯整个天牢。
“长痛不如短痛嘛,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唐海黎心疼地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黑衣人想要把她剥皮剔骨般的眼神。
“你武功不错,但一看就没有经过正统的训练,一定不是细作。只能算刺客。”
“你的衣饰每处都是龛影国的风格,哪怕是穿着黑色的衣服,长相也能看得出来,你不是别国的人。”
“你埋伏很久却没有下手。心里存有一定良知,并不想杀人。”
“如果我没猜错,你属于一类不该存在的所谓的侠士。你觉得这三个皇子都没有能力继承皇位吧?龛影国将步入没落的朝代,所以你希望皇帝让位于有能贤臣,而不是皇子。”
黑衣人两眼发光,瞳孔缩紧。他眼前这个人竟然说的一点不错!几乎把他看透,此人之头脑,非常人所能及。
唐海黎最后问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没有皇子。对不对?我可有哪里猜错?”
黑衣人认命道:“没错。”
唐海黎想了想,道:“你本是乱世之徒,不该在如今的龛影国,知否?现在就先待在牢里吧,不出一年自会得释。”
黑衣人满脸讶异,“这不可能,刺杀皇子不是死刑也是无期…你怎能说我只有一年?”<